“......”锅没干。
他的手臂瞬间冒了两个泡,周栗反射弧颇长地感觉到疼,但她没动。没睡好加上身体不适,她整个人都恹恹的。
周孟航也没在意自己的手,把三明治包好切开,开始打豆浆——豆浆机也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前天还带了个小烤箱,把周栗家的料理台堆得憋挤。
食物的香气渐渐传出来,周栗心口那点烦躁被人抚平,她懒懒垂着眼,周孟航已经端着装食物的盘子走来。
冒着热气的食物被放在桌上。
他停在她身侧,没走开。周栗低着头,看到他皮肤上油溅的伤口。
两人都遗传了各自母亲的好皮肤,夏天晒黑的肤色等天气一凉快就能白回来。他现在的肤色和年少时差距还是很大,但比起夏天那会儿,恢复了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很小一块泛红的水泡也变得扎眼。
“没睡好吗?”那只起水泡的手抬起来,食指落在她眼下,看她明显睡眠不足的熊猫眼。
熊猫眼咕噜转一圈,视线定在他屈起的手臂上,洁净的目光像在轻吻他的伤口,周孟航感觉起水泡的地方被带起一阵痒。
“不疼吗?”周栗扣住他手腕,反问。
“不疼啊。”周孟航轻笑:“我终于知道我妈为什么不爱做饭了,女孩子确实要少做饭,身上溅了油容易留疤。”
周栗仰起头看他,仍然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随口道:“那以后都你做饭了。”
她这会儿的样子看上去太懒了,说话也像在撒娇。 “好啊。”他答得毫不犹豫,语气更随意,周栗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认真和柔和。
她微滞,与他交汇的疲乏目光忽然温软,她的长睫毛垂下来,眼神也向下,心上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我……”
“嗯?”
杯里的热豆浆还在冒泡泡,周孟航站着没动,等着泡泡逐一击破。
“我怕你给我下毒。”周栗脑袋轰轰,开始口不择言。 “......”
周孟航又被打败。
周孟航厨艺见长,周栗却没什么食欲,三明治吃了一小半,豆浆勉强喝完,托着腮坐在桌前看他吃。
男生吃饭的速度总是快,周孟航的吃相倒也说不上粗鲁,也没有很狼吞虎咽,但看上去就是急,好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吃饱了?”周孟航快速解决完自己的那一份,得到周栗肯定的回答后,动作自然地拿起她那一份,三两口吃掉。
饭后还是周孟航收拾洗碗,他做这些越来越得心应手,根本不用人指使,自觉到吴淑萍看见都要掉两滴泪。等他洗好碗再过来,才发现周栗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是多困啊?他想把人叫醒上楼去睡,低头才看见她脖子到耳后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神经大条的田螺姑娘赶紧用手背去探她的脸颊,然而他刚用清水洗过手,根本测不出来真实的温度。
周栗被他的手冻到,悠悠睁开眼,声音有些低哑:“……感冒药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
“……”
憋到现在才说!
周孟航扶她去沙发坐着,再转头去找药,又跑到厨房烧水。刚烧开的水太烫,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出小半杯,兑好给她。
周栗吃完药,只觉得精神更困顿,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刚刚还蹲在沙发边上的人不见身影。
周栗从小到大很少感冒发烧,几乎没跑过医院,体格好得不得了。但也有例外,每年里总有那么一两次。
林清以前常说,真是庆幸她体格好,生一次病全家折腾。不爱喝药,不爱打针,没有人陪着就要哭。 小学暑假有一回,周忠仁夫妻俩都不在家,周栗突然感冒,周俨哄着她吃药睡觉,醒来后房间里没人,她一下子哭起来,光着脚在家里找人。
周俨在自己房里写作业,到底也是年纪小,看见妹妹这样,顿时也吓坏了,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周忠仁。
周栗长大后,早已做不出这样丢人的事情,唯一不变的是会轻易感到委屈。屋子里空荡荡,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涌出来。
周孟航抱着毯子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周栗蜷缩在沙发上,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不健康的红晕从鼻尖蔓延到耳后。
听见脚步声,她泪眼朦胧地抬眼看她,眼泪戛然而止。
周孟航快步走过去,弯下腰看她,一脸紧张:“怎么了?很难受?”
周栗没否认:“......很难受。”
“我送你去医院,你等我回家开车来。”周孟航放下毯子,手却被人拉、住。不是手腕,她柔软的手直接覆在他的手心,交握的姿态。
脆弱的、依赖的。
“我不想去医院。”她小声说。
周孟航无法,只能哄她:“那回房间?”
这回周栗点了点头。
周孟航连人带毛毯抱起,周栗稳稳落在他怀里。她脸上泪迹未干,仰着脸朝她确认:“你刚刚是上楼给我拿毛毯吗?”
“是啊。”周孟航的声音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周栗得到回答,目光仍然定在他脸上。穿过二楼客厅,来到她房间,被放到床上前,周栗扶着他肩膀的双手缓缓向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
周孟航身上像被人施了魔法,无法动弹般僵住。他低头,给他施魔法的人就窝在他怀里,毫不躲闪地回视他。
喉结轻滚,周孟航那颗聪明脑袋里的什么循序渐进什么以退为进统统作狗屁,他目光幽幽,轻声说:“这次是你先动手动脚了,周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