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醍醐灌顶。
原来,是我想当然了。
这里从来都不是预知梦。
而是上一轮游戏残存的数据,以这些暧昧不清的梦的形式,在脑海里回放。
而每次梦与现实的发展都如此同步,只能说明这两轮游戏,都由3号开启。
他是上一轮游戏里的“荆年”。
那么,重启游戏后忘记他的道侣。
是我。
先前的猜疑仿佛得到验证,我果真是一直待在游戏里的npc。
只是,他为什么要重启游戏呢?
还有,既然在这轮游戏里已新创了“3号”这个新账号,那“荆年”作为他上一轮游戏里创建的游戏账号,属于“玩家操纵角色”,并非npc,按理说,不应该也出现在这轮游戏里。
匪夷所思,无人操纵的游戏角色竟然觉醒了自我意识,怎么做到的?
第60章 再听已是曲中人
可恶,离完全掌握真相,还有很远的距离。
方才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只想向3号问清真相。
可耳边不合时宜地传来鸡鸣声。
与玩家“叁”的连接断开
入梦结束
天亮了,我从这场颠覆认知的梦里醒了过来。
从没有如此不安过。
作为一台机器,发现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是在重蹈覆辙、可历史记录里却找不到半点痕迹,还有什么比这更令我恐惧呢?
我早该意识到不对劲的,从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恢复“夜息”程序开始,到前些日子的“性神经反射”。
我分明不记得何时删除过这些程序,不对,我根本就不该具备这些程序,它们让我越来越像一个人,而不是机器。
一定都是3号的阴谋,他接下来,还要让我恢复什么?还要让我再经历几次游戏?
我不能坐以待毙,系统的记录已经不可信了,我必须要做点别的记号,留下删除不了的痕迹。这样的话,即使3号再次重启游戏,我也能知道。
什么记号呢?
不能是游戏场景里本来就有的物品,否则都会刷新为初始状态,如果是玩家携带的道具,说不定就能行。
幸好,虽然我没有先知的蒙眼黑缎,但有3号给我的勉铃。
在房间里寻了个隐秘角落,我用低功率的等离子束小心地切开一小块地板,打算将勉铃藏在下面。
然而打开地板的下一秒,我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因为,地板下,密密麻麻全是勉铃。
算上我手里的,不多不少,正好79个,和我的版本号相同,又一个酷似巧合的设计。
总之,又错了,我以为在这之前只进行过一轮游戏,殊不知早已轮回了78次。
也就是说,我忘记了他78次。
3号一定是疯了,一轮游戏都要耗费这么多时间与精力,过程中危机四伏,何况是数十次,可见对我的执念有多深。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心神不宁,呆坐在床上,时间的流逝加速了我的焦灼。
有人站在门外,亮起烛火。
荆年问道:“师兄,薛长老昨日告诉我说,你有东西给我,但迟迟不见你人影,是出什么事了么?”
荆年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崴到了脚,他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但声音依然冷淡。“如果师兄不方便起身,我可以自己开门。”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行。”
我掏出袖子里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的名册,一瘸一拐地挪到门边,隔着门缝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一张无论哪个角度都挑不出毛病的脸,哪怕最摄人心魄的那双眸子正低垂朝着地面,也完全值得册子上的百来个名字,我无数次看着这张脸失神,但从没像今天这般思绪纷杂过,想到这张脸曾和我度过几十个轮回,上百个年头,我就恍惚得不行,不知该如何面对荆年。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荆年抬眼,我瞬间发现了分辨他和3号的差别,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琉璃色眸子,但荆年眼里并无癫狂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隐忍,将一切情感都藏在暗处。
的确,每轮游戏的起始点,是他在雪地里发现我的时间,那时荆年15岁,却已尝遍人生的种种辛酸苦辣。
对于玩家来说,创建一个身世悲惨不幸至极的角色,往往只是想提高游戏难度,甚至仅仅是为了更有意思。
他们只需动动手指,输入几个设定即可。
可对于角色自己来说,却是真实钉在骨肉上的苦难,是绵长无尽的痛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