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习惯把所有正在合作的,有合作意向的客户用表格进行汇总整理,后续跟进过程中对方在销售和使用的竞品她也会关注。其实对她来说,这些需要时间、耐心和技巧的东西并不难,在恒久的灌输教育中,周围很多擅长归纳整理的人。
她需要的是获取真正资源的能力。她整理完文件,规划了一下年关前需要做的培训和客户会见。又把之前出差要报销的发票整理了一下,很快也到了下班的点。
销售部下午几乎没人,等最后一个人走了,安平探着脑袋看了眼王培清办公室,他也起身在穿衣服了,安平收拾了下包,出门。
一同进电梯的还有其他同事,互相打了招呼等电梯的数字下滑。安平站在里侧,她余光瞥见王培清嘴角有伤,有点诧异,不免又看了眼。
她旁边的财务捅她胳膊,敲了个微信给她:“大瓜,王总据说会情敌去了,老板到底年轻。”
安平嘿嘿一笑,又看了两眼。
出了电梯,跟其他同事分开,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王培清转头要等她一起,安平冲他挥挥手:“哎呀,你先走,别跟我一起,让人看见了。”
王培清皱了皱眉,但他心里那点难受劲还没过去,看着她的时候没法像以前一样说些调皮尖利的话。他兀自在前面走,安平若无其事落在后面。
取了车,她才放松了点,盯着他脸左看看,右看看快有半分钟才问:“你怎么弄的?”
“昨天下楼的时候踩空了。”他没有看安平。
安平系好安全带从车库里把车开出去,她不信但是也没有拆穿:“那等会回去我给你检查一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磕着碰着。”
王培清瞥她一眼:“你是流氓吗?”
这才是他嘛,安平把车汇进主路:“我才不是。不让看就算了,不看了,我等会直接回我房子里补觉去了。”
王培清原本撑在车窗上的手臂落下来,身子往安平那边偏了点,但视线还是落在窗外,躲着她:“不是摔的。”
他还是一看见她,心里就疼得泛酸。
“你去见我哥了。”她直说。
王培清看她,觉得她就像个女魔头,把人捏得死死的:“我在你跟前穿衣服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他发现她并非神经大条的人,只不过在多数不必要的时候她便会伪装出一种粗糙,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安平专注开车:“这又不难猜,”她没有继续说,而是问他,“我哥怎么样?”
王培清如实说:“喝酒了,吐了。不过身体还不错,手劲很大。”
安平看了眼他伤着的侧脸,扯了一抹笑:“也好,总算后面你跟他见着也不用再为这事较劲。我哥,”她只有在跟别人说安秦的时候才会叫哥,当面喊不出来,“我其实一直蛮讨厌他的,也不能说讨厌,你可能不能理解,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妹,彼此之间的那种感情很微妙的。小的时候是他的跟屁虫,再大一点看到他身为男孩得到的优待就会较劲,要比他乖,要比他学习好,吵架争宠。再后来,长大了距离也远了,即便我们无话可聊,彼此的价值观也因为各自的经历出现了巨大的鸿沟,我对他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想来他对我也是,但是永远我希望他是幸福的。我们就像一颗苹果树长出来的不同的枝丫,根是连在一起的。”
对安平来说,那个共同的根已经不单是血缘了,还是十几年间共同的记忆,正是那些东西构筑了她也构筑了安秦。
即便他们已经走出了三水镇,但是每一个回望过去的瞬间,安秦都在她的记忆里,所以每每看见他的画,她心里都会涌上一股淡淡的愁绪,那种情绪是不由自主的,让她震颤。
安秦对她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烦跟屁虫安平,更不会像电视剧里的哥哥那样将妹妹宠上天,他只会在偶尔那么一些时刻站出来,壮大她的力量,尤其是当她面对不怀好意的异性的时候。
王培清是独生子,所以他确实对这种关系没有体悟,但是他大概能明白安平的意思:“他说他讨厌我。”
“哈哈,”安平笑,“你不是也不喜欢他。”
王培清说:“我没有。”
安平瞥了他一眼,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她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是林东行的电话,王培清也看见了,他这会视线不躲闪了,盯着她手机看。
安平看他一眼,滑了接听:“喂。”
“安安,你出差回来了没?”林东行问她。
肯定是钱同元那个大嘴巴,安平觉得有必要对他进行警告了。她说:“今天刚回来,你有事么?”
林东行说:“我腿伤前两天不方便就没找你,我想见你。”
安平看着外面的车流,有点感慨:“有事你就说吧,没事我挂了,我在开车不好分心。”
林东行急忙说:“那你先专心开车,我一会再打给你。”
“不用,”安平说,“你要是有事,简单说,我听着。”
林东行愣了下,说:“我凑了凑,把你的钱给你吧!”他的情绪要溢出来了,有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