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漫溢,将整间房屋包裹。
安平只敢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她觉得自己也忒大胆了点。脑子里一瞬间要素过多,刚才王培清在她身上弓着腰探求的时候,汗液将两人紧紧黏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充盈的。
但现在另一种空洞又慢慢占了上风,再见后他们只说过寥寥数语。她有点悲伤的发现,这样的触碰并不能让她一下子就看见一个全部的他。
她太着急了,着急得有点心慌。
王培清将他胳膊放在安平脑袋下面让她枕着,另一只手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第一次,所以不太清楚安平的体验如何,又或者根本就没顾及到她。
他唇贴着她额头:“我刚才是不是弄得你不舒服了?”因为她表情并不好,“下次......我会注意点。”
安平转了个身,将脑袋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有安抚作用的气息。她又想起裴江南那句话,却只隐隐觉得哀伤。
她像在河边被水草缠住脚的拾荒者,想登上富人家的灶台,但是那些精致的饭菜又管不了她肠胃的饥饱。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跟他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攀附上他的唇瓣,将那些恐慌尽数挤压、嚼碎在两人唇齿间。
年前的小半个月,安平早上在姨妈家给弟弟补习功课。下午空出来的时间跟王培清一起“厮混”,她在宜阳上了三年学,对这个城市依然是陌生的。哪里的吃食正宗,哪里有好玩的,这些在以前她没有机会在意。
租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他们的休憩多数都是在出租屋里的方寸之地用想象完成的。
王培清带她城南城北吃了很多大的小的餐馆,护城河、冬日里孤寂的白云观......,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安平在埋头吃东西抬眸又看到王培清盯着她笑的眼尾时,脑子里根本没法去想更深奥的东西。
在被冬日暖阳浸泡的护城河边触到冰冷的河水笑着让他帮自己捂手的时候,安平开心得要命。很多的不适被她自动找平,她享受着他。
酒店大床上纠缠的身影也愈发熟练,每一次她都觉得两个人已经镶嵌成了最适合彼此的模样。
至少在床上是这样。
月底,安平回了老家。
家里的寂静一年比一年更甚,除夕夜也不例外。
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们一个个穿得喜气洋洋出来了,一桌子菜将三个人围住。
安平和安秦各怀心思,只有马兰娟一个人还在想哪些菜烧得合他们口味,哪些菜不好 吃,她以后就不烧了。
吃完饭,安平收拾了饭桌,关上厨房的门。院子像个巨型的井口,清冷的月光掉落下来,砸在院墙边还没化的雪上。
安秦坐在他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抽烟,烟雾从他唇角缓慢地涌出来,他指尖的烟很随意地叼着,手垂放在膝盖上,是浪荡、是颓靡。
安平过去,坐他边上,看着燃烧的烟丝,把冷寂烫出一个窟窿。
“你小拇指留一个长指甲干嘛?看着好恶心。”安平吐槽,他其他手指的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就小拇指留了一点。
安秦将剩下的半截烟换到左手,抬起右手看了看,说:“用来抠画布上的胶带的,这有什么恶心的。”
安平不置可否,她低头回手机上的消息。
王培清说想来找她,但安平一想镇上连一间像样的酒店都没有,来了都没地方安顿他。唯一一间营业的老宾馆,前两年发生了一件情杀案,被传得神叨叨的。
她拒绝了。
讲实话,距离拉远之后她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了。她和王培清的共同话题并不多,除了吃吃喝喝那些事,再无其他。从欲望的高峰上滚落下来后,她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想起之前邹喻说安秦跟女朋友分手的事,问他:“你跟谢听然分手了?”
安秦神情依旧:“嗯,分了。”
“为什么分手?”
她在猜测情侣可能分手的原因,而不是安秦和谢听然分手的原因。
安秦说:“她不打算留在北京,想回杭州工作,她希望我毕业后跟着她一起去杭州,我不同意,就分手了。”
安平闷闷,香烟的味道像是焚烧后的情绪:“你不是爱她吗?”
安秦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她也可以选择留在北京。”
“我不懂,”安平看他,“对你来说留在北京,或者去杭州有很大的影响吗?我们在北京又没有家,你去哪里不都是一样。”
安秦还是跟看小孩一样看她:“她回杭州是她父亲给她准备好了前程,我跟着去干嘛?你想事情太简单了。”
谢听然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溺爱出来的小公主,她父亲是高校的美术学院教授,在她初中没有展现出明显的智商优势后就已经为她铺好了以后的路。北上在美术学院求学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只是他以为她会更叛逆一些,没想到人一毕业,就变得无比现实。
安平长呼了一口气:“那你爱她吗?”
安秦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他嘴里吐出烟圈,烟雾弥漫中他倒是更真实:“爱吧,当然你要知道一个男人装爱你比真爱你容易,装聪明也比真聪明重要。你以为谢听然就真的爱我嘛?她只不过是看重了我的价值,一旦我不能满足她的需要,她可以快速抽身的。而现在我们两感情的性价比不高了,分手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