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醒了已经有几分钟了,这会她正坐在王培清的床边,他低头在亲她。
听见邹喻的声音,安平将人推开,抹了抹嘴巴。
“马上,我在穿鞋。”
王培清拽住她手,有点幽怨:“我让她先走。”
邹喻很执着:“你快点,我们一起来的,必须一起回,你别想我一个人回去。”她也没经过那事,多少有点害怕,想着把安平一个人扔这狼窝里不太好。
安平在邹喻的催促声中不情不愿地跟她一起出了门,天还没有彻底黑。王培清给她发消息:“等会到公交站让她先走,我过来接你。”
他两跟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的未成年似的,安平听邹喻絮絮叨叨一路,没听进去几个字,好不容易在路口的公交站摆脱邹喻。
安平去而复还,王培清依旧在她下午来的那个位置等着,这次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天色从湖蓝变成了墨蓝,不过也就五点多不到六点。
工业城市的冬日此刻不是阴霾遍布,远处热力厂的标志建筑像三个正在比赛吐泡泡的壮小孩。白色的烟雾汇入深色调的云层,慢慢调试勾勒,将暗色的黄昏推向情绪的高峰。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在里面,室内室外完全两种状态。
两人之间一直隔着半步的距离,缓慢地从路口往里面小区走,露天的生意开始营业,冷空气遇上热气,汩汩冒烟。
进了小区,瞬间安静了不少。王培清靠过来抓住安平的手,两人身体都有瞬间的震颤,但是这下谁也没松开。
再回到他那间屋子,安平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他的生活空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她发现王培清不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房间很多东西显然不是按照他自己的风格买的,墙上也没有花花绿绿的海报。
只不过床、书桌这些都比她房间的大。床上的床单能闻见淡淡的清香,看来是今天刚换过的。
王培清拉了书桌前的椅子过来,下巴撑在叠放在椅背的双手上看安平。
安平躲避了一下,又直直地回看过去。
王培清说:“你下次不喜欢什么跟我直说,没必要勉强。”
他在说刚才的电影。
安平手撑在床上,皱皱脸,略显为难:“我看不懂,觉得乱七八糟的,还有里面那个主人公叫费什么来着,我不喜欢。一个男人,抛妻弃子,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王培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索性不说了。其实很多事情他也没想清楚。
贝托鲁奇、戈达尔,是痛苦的矛盾,苦涩的甜蜜,是混沌未决的暧昧,是青年人的革命。是他们为自己找到的个人诗人。他和邹喻接触的很多音像类的东西,又或者说他们在一中的很多同学致力于发觉的一些音影、思想,都是在身体和认知膨胀阶段对自己的某种标榜和注解。
如果全班同学都爱戈达尔,那他一定不是一个足够深刻的讲述者。就是要独特,就是要模糊不清。他已经摆脱这样的阶段,但是潜移默化的审美趣味无法顷刻间就转移。
他无法准确地向安平表达这些。
“你学了什么专业?”安平换了话题。
王培清:“工商管理,计划二学位修个计算机。”
因为这事和老王为他设计好的出路完全相悖,两人还大吵了一架。但他很执拗,坚持要走从商的这条路。
他从来都不是听之任之的人。
安平笑笑:“我也学管理,不过是旅游管理。你的专业是精挑细选的,我的是调剂的。”职业规划,她完全是空白的,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班任给她前面几个填的都是师范类专业,最后填了个旅游管理充数,结果还真滑档到了这个。
王培清看着她说话的嘴,意马心猿:“你原来想读什么专业?”
“不知道,”安平摇摇头,她脚上踩着一双王培清给她的拖鞋,崭新的,皮革很软,脚底很舒服,她翘着脚晃荡,有一下没一下的碰到他的裤边,“我想读能赚钱的专业。”
王培清眸子沉沉地看着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实际。”
安平这下没再虚晃,踢到他小腿上了,嘴角却是上扬:“彼此彼此。”
“你说我要不要也修个二学位?”她问。
王培清说:“你想赚钱,可以修个英语。”
安平干笑了两声:“好难。”
她踢了第一下,想踢他第二下的时候小腿被人握住,力道不重,但是隔着黑色的打底裤依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
她今天为了好看,没穿昨天的裤子,换了条短裙。
王培清握着她小腿没动,盯着她看:“你们系男生多吗?我听说你那个同学,搞体育那个,跟你在一个学校。”
安平想把腿抽回来,但是王培清使了劲,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抓握着,她咯咯笑:“什么呀?你没听说过吗?师范学校又叫尼姑庵,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姑娘。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我不温柔没有人要吗?还暴力,没什么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