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扯着领带的那只手,在刺目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无名指上落如云烟的英文字迹:
my deer。
两人很快结束了互动,转头,并肩走回去。
柳生珍惜这样被承认的时光。
他一直挽着他,没再松开。
江淇文
江淇文想到那只令他耿耿于怀的鹿。
乃至很多只鹿。
那时他还没有完全进入这个新的世界,了解自己新的人生。
直到自己把那头鹿写死了,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后来他通过和教授不停地对话,从小到大绷紧的心也逐渐懈弛。他好像知道一点那些束缚是从何而来了,可能是时间和历史,可能是人类与文明,自己还没能想清楚。
但他感觉到自由。
福柯说,这是因为人可以通过获得知识来挑战或者超越权力,从而获得自由。
他窥见真理的冰山一角,“在一生中不断地关注自我,最终拥有自我,获得自由”。
如果得病了,先看自己得的是不是愚昧的病。如果是,只要说出真相,那么真相就把病治好了。
我以为我是秩序的守护者,直到从你的眼里感染疯狂。
“如果被承认才能活着,”江淇文对他说,“不如做一起殉情的鹿。”
第75章 表白
柳生
走秀结束,宅哥在后台调侃他们:“你俩那目光好像有辐射,心都扎穿了。”
两人没人像寝室调侃那样一起玩笑,反而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江淇文给宅哥打气,祝他拿个第一搪塞了过去。
他们本来是计划留到最后,看陆洲的总决赛现场的。
但到观众席后,柳生被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和忘记关掉的拍照声架着,灵魂都飘在了半空,没什么安全感。
直到有歌手在唱歌过后公开和一个女生表白,女生对着放着自己自拍和爱心的屏幕面露难色时,柳生的窒息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向江淇文投去求救的目光,说自己透不过气了。江淇文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胳膊,从礼堂走出来。
无人知道蓝色羽绒服下的裙摆如何华丽,就如同无人知道在坦途大道上并肩走的两个少年,如何不敢触碰对方的手指尖。
还是柳生率先打破沉默,吐槽道:“这表白,简直是社恐人的噩梦。”
“我也不太喜欢。”江淇文附和,“要是两个人说好了倒是可以,图一个热闹。”
“像这种明知道不行的,就是道德绑架罢了,图一个死要面子。”柳生没什么表情地分析,“男人死要面子难道是开局系统就自带的?可能是靠压榨女人的父权社会惯出来的。”
“有了权力就是这样吧,我妈也控制欲很强,接受不了我忤逆她。”江淇文想了想,“但抛开数据谈现象是耍流氓,男人的确凭借体力和某种世俗的封建思想做了很久的压迫者。”
“你还能意识到封建思想呢,”柳生笑,“真难得。”
江淇文握着他胳膊的手滑到了手腕,接受了这个揶揄。
“没想到你会设身处地地替女孩子着想,”江淇文说,“很难得。”
“那是因为我设身处地地遭受过女孩子的境遇。”柳生说。
酒吧的性骚扰,漫展上奇怪大叔的跟踪,刚刚那几个男生故意为难的动作……
他只是女装时会遇到,而女性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恐惧之中。这种情绪可能是江淇文这种一米八大个儿的猛男永远也真正共情不了的吧。提到一个现象,人总是率先联系到自己的经历,像江淇文想到母亲,又或者女孩儿被骚扰的头条出现,一个又一个具体的受害经历转换成抽象的集体愤怒。
是不是还好像,因为他目前还没受过那些路人歧视的、家人抵制的目光,才能义无反顾地说出“一起殉情”这种话?
柳生叹气。
自己好像又恶意揣测他了。
江淇文的确是非常尊重他人的,更非常尊重自己。江淇文愿意为他考虑他所有心情,他的自卑,他的自负,告诉自己被爱、被足够爱。去了解自己的圈子,背负着生理不适,依旧要突破自己去和自己眼中的权威探讨往日自己最抵触的话题。
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儿上,还要消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逃避。他尊重自己,以一种闻所未闻的勇气奔向自己。
一遍又一遍。
可有时候,看见奔赴而来的江淇文,自己又时常躲开。于是江淇文开始学挥克制,而克制往往比用蛮力更累,更费心神。而这些,他也都是记在心里的。
比如现在,江淇文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定下的某种用户协议,渐渐地放开了柳生的手。
柳生心里一空。
柳生心里给自己打气:勇敢一点。
他紧紧回握住江淇文,没让那只手溜走。
江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