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淇文心里一动。
他总算明白什么是受宠若惊了。
这是柳生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幸福来得太突然,大脑都转得慢了起来。
“皇上今日开恩,允许你牵一会儿吧。”柳生笑笑。
好像浅舔了一口不属于自己的糖。很甜,很辛酸。
但不如大胆享受这刻的甜。
“那能,”江淇文开口讨价还价,“慢点回寝室吗?”
柳生笑得有些浮夸,玩笑道,“你看你这点出息。我做你一天女朋友,怎么样?”
女朋友,不真;一天,不够。
江淇文没说话,慢慢挤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交握。
柳生没有反抗。
“道德绑架肯定是不行,但你个人喜欢什么样的表白?”江淇文把话题拉回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范围,“低调一点的?”
“别摆一圈蜡烛那种就行。”柳生说,“那种……既在场景里可以合理出现的,又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更好。”
江淇文窃喜。
江淇文:“我辩论赛那场你就很喜欢吧?”
柳生扭头:“才没有。”
江淇文:“那我会再接再厉。”
柳生:“什么时候?”
江淇文:“现在。”
柳生
柳生放眼望去,发现回寝室的路上,两侧的花坛上,一个又一个挨着摆满了小雪人雕像。整整两大排,甚是整齐,煞是好看。
走在其中,突然有种走红毯的壮观感。
他一时没想到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惊叹:“这是哪个社团的活动吗,这得做多久……我记得当时我逛超市还想过要不要买……”
柳生后知后觉,那时江淇文也在旁边,是他第一次和江淇文一起单独吃饭之前,逛超市的时候。
那时他还没掉马,恍如隔世。自己拿起做雪鸭子的道具,很新奇,却又放了回去。
“做了也不长远,长远也不能带回屋子里去。”他当时这么说。
但江淇文那天辩论结束时,扬言要把他放进冰箱。
他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好像在和自己挑衅,看,你不会融化。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柳生声音有点抖。
“符合吗?”江淇文咧开嘴望他,“场景里合理出现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雪夜里的雪人,小雪人里的大雪人。”
“符合。”柳生低下头,呵出一股热气,“那开始吧。”
“好。”江淇文深呼吸,“书接上回——
“对没有安全感的伴侣,我会适度数学化和量化我自己的思路,展开给他看。”
他认为,虽然我喜欢他,但是我的性向不匹配。
那么,反驳有三种方法。
第一,a未必b。
通过否定b来质疑这个观点带来的结果。比如我喜欢他,未必就是性取向不匹配。我的性取向并不一定是固定的,世界卫生组织已经认定了性取向的自由,同性恋也并非一种精神疾病。其次喜欢他也不一定会导致一系列问题,随着互联网的传播,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度越来越高,我们总是心存希望。
第二,没a也b。
就算没有他,恋爱难道就不会产生一系列问题吗?家庭、收入、三观等的不匹配,社会离婚率逐步上升,没有某个人是生来就能完全契合自己的。
第三,b不重要。
同性恋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并不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那么这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世俗眼光就都不重要。比起失去他之后只能在每个深夜怀念他的我,我更喜欢那个与他携手一起面对所有苦难、所有虚空假想敌的我。
除物理攻击之外,还有魔法攻击——质疑可信度,诉诸价值判断。
如果逻辑完整无懈可击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使用价值质疑,质疑诉说观点的人的动机:他是否有偏见?他是否是一个可信的人?从而瓦解此人说过的所有话的可信度。
例如:我为什么能如此判断我自己的性向?我是否在其他场合发表过恐同言论?我从小到大受到的家庭教育、社会主流观念是否将我引上了一条对于同性恋有偏见的道路?我是否在同性恋群体面前有种没来由的优越感?如果我不能正视同性恋这个群体,那么基于此,我对于同性恋的判断,甚至于自己内心的裁定都将会有失偏颇。
真相隶属于权力。话语权被垄断时,我被人类遗传下来的集体意识摆布。我站在你面前,带着一千年的偏见。
如果只有繁殖的性才是正确的性,我愿意和你一起付出解放的代价。管他什么大逆不道、伤天害理。
“你在这世上,世界就会不自觉变得美好,这是我喜欢你的逻辑自洽和前提为真——
“我的发言结束了。”江淇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