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递过一味平安福,郁桃垂眼看了看,问:“有什么用处呢?”
知客僧道:“庇佑施主平安顺遂。”
郁桃觉得有些意思,站近了些,左右看过没有人,凑拢小声问:“那你们这儿什么符都有吗?那种让人吃不香睡不醒的有吗?”
知客微愣,笑了笑:“施主,此福非彼符。”
郁桃摸摸鼻尖,退回来,嘀咕道:“你们佛家人就是心善,姻缘、平安、仕途都有得求,那恶人怎么办?任她作恶无人惩治吗?”
“非也。”知客僧微微笑着,“ 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唔......”郁桃听了想要的回答,接过平安福,拾阶而上。
佛像威严慈悲,她像模像样的跪在黄埔团上双手合十,闭眼后语气虔诚的悄声念祷:“佛祖庇佑,让郁苒出门必摔跤,写诗必有错字。三年三胎,十年十胎,一顿五碗......”
“为求此愿,小女子愿让前未婚夫婿段岐生一辈子食素,荤腥不沾。”
祈愿十分顺畅,一句磕绊都没有,郁桃利落三拜,将手里的三炷香插入香炉中。
她满意了,只等佛祖的好消息。
“姑娘许了什么愿?”翘楚好奇的小声问她:“可有求一求姻缘?”
郁桃打了个哈哈,许的愿怎么能说出来?那不不灵了?
“姻缘不是求佛祖。”拾已默默道:“夫人从前都是去月老院里。”
“是是是,要去求一求姻缘才行,二小姐嫁的风风光光,咱们姑娘必须更好。”
翘楚想去向知客僧询问月老殿的位置,却被郁桃止住。
“不用。”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眨掉睫毛上的泪珠,看着金灿灿的大佛道:“像你们小姐这样的才貌会愁嫁吗?当下之急应当是回去多抄几本佛经,你们多想想还有什么能添补添补,像我刚才祷告的那几句‘丫鬟爬床,婆婆不善,丈夫不忠,鸡犬相争......”
翘楚不动声色的撞了下拾已,小声又急促的唤:“小姐小姐小姐......”
“?”郁桃回头看她,嘴里没停停:“鹬蚌得利......”
她忽然愣住,眼睛直直定在某一处。
离她们大致三个鹬蚌远。
不是,三个蒲团远。同在佛殿之中,站着知客僧和灰衣小厮。
柱上燃着佛灯,灯下立着个男人,他半身映在霞光之中。
面容极其俊朗,颚颊锋柔兼并,肤色皙白,薄唇狭目,霞姿月韵,沈腰潘鬓,恍若拨开朝霞云雾走出来的谪仙一般。他神色中难掩不易接近的疏离,就那么淡淡的睇过一眼,便收回。
殿中一霎悄然无声。
郁桃双眼直直,她毫无察觉的捏着袖口,感受到胸口难以压制的跳动,跟衙门前犯人喊冤时敲得鸣冤鼓一样,一阵一阵......
翘楚拽了她几回袖子,郁桃终于原神归位。
她咬住唇,捂着胸口转过身,暗叫一声‘阿娘’。
这谁扛得住啊,美色误我。
丢脸丢到佛祖脚下了。主仆三人挤成一团,鬼鬼祟祟从佛光殿溜下来。
“我的天啊......”翘楚惊叹道:“这比段公子还要好看,神仙似的。”
郁桃回味了一下那双眼睛,睫毛的长度刚好从她心口上刷过去,手心痒痒的。
“完了!”她突然揪紧了翘楚的手,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刚才我在上头跟你们说的话,他没有听见吧。”
“应该......”翘楚悲悯的看着她,道:“应当是,都听见了。”
郁桃痛苦的抱住头,一步一挪的往下走。
立在一旁的知客僧瞧见,关切上前:“施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郁桃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的跟颗大白菜似的裙子,憋出一颗悔不当初的眼泪,“小师傅.....
我心里不舒服
拾已瞧着知客,似不经意的感叹了句,“今日寺里没什么香客。”
知客笑道:“平闲日子,香客要少许多。”
“那师傅知道上头那位是什么来历吗?”拾已笑了笑,解释道:“咱们姑娘有个带亲的表哥,和那位生的极像,又怕认错人,这想找你问清楚。”
知客会意,微笑着没说话,只用手在池中蘸水写了几个字。
日头出来,水痕消失很快,郁桃凑头去看——闫韩侯府世子韩......
最后的字模糊不清,郁桃一目十行,看到闫韩侯府韩...眼睛‘蹭’的发亮,“拿画来,拿画来......”
“什么画?”翘楚懵了懵。
郁桃正要说话,却被一阵喧天阵仗的锣鼓鞭炮唢呐声打断,鞭炮与锣鼓唢呐齐鸣,好不热闹!
“阿弥陀佛。”知客僧眉目慈祥,“今日是郁府小姐出嫁之日。”
氏族出嫁,迎鞭放炮,敲锣打鼓绕城一圈是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