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远看见提早赶来的婆子与小厮,打着灯笼立在高墙下头张望着。
两人瞅见人过来,三两步见礼,“请大小姐安。”
“安排的如何了?”翘楚接了盏灯笼,问婆子,“马车还在下面,你请两个知客师父带进后院。”
婆子看了两眼,为难道:“方才进去问过,寺中说马车需日头高升才能进去,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咱们姑娘寝具都还在里面呢。”
翘楚挽挽袖子,说:“我去问问,姑娘且等着。”
“不用。”郁桃打了呵欠,提步往里走,“都先歇着吧,还能再睡两三个时辰。”
“咱们日出时候起来,去金殿上柱香,娘说那个时候最灵了。”
“不错不错。”翘楚上来扶着她的手,“姑娘应当抽一签,求求自己的姻缘。”
“谁要求这个。”郁桃眨了眨水蒙蒙的眼睛,无辜道:“我只是赶早起来给郁苒下个咒。”
她自言自语:“下个什么咒呢,咒她生不出孩子?还是头秃?要不两个一起算了?”
翘楚:“......”
拾已:“......”
作者有话说:
这章搞掂
第四章
一夜里郁桃休息的不大好,浑浑噩噩的梦里老是梦见郁苒和段岐生成婚的景象,反复醒来,又反复睡下重现先前。
用郁桃小时候身边一个奶妈子的话来说,这两人就跟狗屎苍蝇的一样,甩都甩不掉。
寺院静谧,洒扫声摩挲着地面响起,翘楚悄悄出了院门,就着高处看一眼,东方有微微亮光,佛钟被撞响。
扫地的小僧瞧见人,站直了念一声‘阿弥陀佛’,说将到卯时,施主可去金顶佛寺看一看日出。
翘楚问了位置,道过谢,回屋去喊小姐起来。
郁桃听到动静,在帐子中圆睁着眼懒床,听到翘楚描述“小师傅说刚升起的太阳比鸭蛋里头那颗蛋黄还要红,看起来就下饭。”
她一下坐起来,掀开帐子,“那早膳就喝一碗鸡丝羹配咸鸭蛋吧,薄饼要又薄又香又脆的,还有寺里的山泉豆腐花和野蜂蜜,我还想吃枣花酥,甜丝丝的那种。”
“好咧!”翘楚与拾已对视一眼,转身出去吩咐小厨房。
拾已伺候郁桃起身,原本察觉她脸色并不大好,但听见这么一串菜名,听起来胃口很不错,自己心里也高兴。
她们是陪着姑娘自小长大的丫鬟,要是姑娘为二小姐的事难过伤心,她们不心疼死就怪了。
好在这是个自我痊愈极强的主儿,胜在心胸豁达。
郁桃不知道这两个丫鬟的心思,昨日虽被膈应到,但这一顿早膳,她吃的是真的极舒坦。
环境虽简陋,然而当她坐在木凳上,闻到食物的香味,迷迷糊糊的脑子还冒出两句诗来——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郁桃喝下一勺子粥,给屋里的丫鬟解释,“你们看。斯是陋室讲的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种屋子,虽简陋了点,但是!”
她拖长声调,指着满桌香气喷喷的早膳,道:”但是‘惟吾德馨’啊,这个‘馨’意思是香气,粥的香味,饼的香味,脆脆的腌黄瓜,软乎乎的酥烙,让人食欲大开。”
她张嘴吃了最后一块腌黄瓜,落下定论,“......写诗的人估摸着是个厨子。”
丫鬟里头只有拾已和翘楚认过字,小姐说是,她们便如同木偶一般点头附和。
郁桃听着无味,转头向自己的两个大丫鬟寻求认同感。
拾已面无表情地一通夸赞,翘楚憋红了脸,说出去再拿一碟脆腌黄瓜进来。
郁桃漫不经心点点头,把注意力移到了吃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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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只适合淡妆素衫,郁桃不大在意,只让拾已记着把眼下的乌青遮遮,不能让这小节掩盖了美貌。
拾已怎么能不心酸,她心里的姑娘原本应当凤冠披霞戴红妆,在满平阳城的羡艳中风风光光的出嫁。
谁会料到今日的结果呢?
郁桃觉着眼皮上的手没动,掀唇催促,“快些快些,昨日那两个狗男女在梦里扰了我一整晚,觉都没睡好,我要赶上时辰去佛光殿里发愿。”
拾已静了片刻,心突然就不酸了,沉默着将手上的动作加快。
“佛光殿往哪边去?”郁桃拎着裙子站在门槛内,低头将裙上的两个荷包解下一个,从里头抽出条符,随手卷了卷塞进同一个荷包里。
翘楚领着路,一路走一路说:“姑娘来了几回都不记得路,夫人每回都是先去佛光殿捐香火钱——那里可不就是正殿了。”
郁桃嗯嗯两声,想起这寺庙之所以招城里妇人喜欢,主要是因着大大小小七座佛殿都建在山尖上,金顶被日光照着,就像是佛光普照,天地灵气非同小可。
穿过一口深井旁时,卵时正到,佛寺钟声杳杳,来回荡了十二声。东方拉出一条红色的织线,天色跟着微微亮了。
佛光寺将将打扫完,石阶上擦洗的水渍仍在,知客僧立在一旁。
郁桃洗手在外头乔蓬上了柱香,又叫拾已捐过香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