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做什么?”玉菱哭得大声:“你不该回来啊。”
这段时间她知道姑娘的处境,对她所受的苦难她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深深折磨着她。
傅娇擦了把泪,笑道:“走不掉的,城门外都是他的人,一出去就会被抓回来。”
玉菱眼泪簌簌而落。
她抓起桌上的白绫,扔进火盆里:“不许死,谁都不许死,活着才有希望。”
就算这次逃不出去,还有下次,下下次,只要她还活着,终有一日能逃出这个牢笼。
她把穿在里面的粗布麻衣脱下来一并烧了,又让侍女烧了热水沐浴。洗漱完毕,她穿着白色轻柔的寝衣坐在镜前慢慢擦着头发。
李洵对她很是大方,寝衣都是用云锦做的,穿在身上轻柔如云,贴着她温热的肌肤如丝般柔滑。
她看着镜中的人,眨了眨眼,然后听到门外传来侍女不安的问好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
她轻轻舒了口气,从他沉重急促的步伐里听出了风雨欲来的意外。
手指忍不住狠狠攥紧。
李洵怒意滔天,一脚踹开了房门,微微一侧目,却看到傅娇湿着头发站在一旁,眼神略带惊恐地看着他。
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短暂的不可置信后,他走过去,抬起她的脸,手指重重地沿着她脸上的轮廓搓捏着。
他气力用得极大,傅娇吃痛,忍不住皱起眉,眼圈通红地去躲他的动作。
李洵铁青着脸看她,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便是傅娇一般,狠狠搓着她的脸,似乎要找出些什么破绽。
“殿下!”傅娇忍无可忍,挣脱开他的手,下意识护着被他捏得发红发痛的脸:“今日上元夜,殿下不是要在安福门与民同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李洵这才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她,不是别人易容。
他的手臂还在发抖,深吸一口气之后,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你今天去哪里了?”
傅娇听到他微凉的声音,心脏突突直跳,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腔似的。
面对李洵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之前不就跟殿下说过,我今天想去逛逛灯会,结果今天的灯会委实无趣,所以早早地就回来了。”
抬眸,对上他愤怒的双眼,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哪怕是早就想好的说辞,却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俞夫妇呢?”
李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傅娇心中本来就很畏惧,听他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反而平静了下来。不用戴着面具虚伪地跟他演戏了。
“他们已经走了。”
傅娇轻声开口,嗓音如往常一样,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
李洵盯了她一会儿,如同要把她吃进腹中一般,目光狠厉。他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扯过来,狠狠将她的头按在榻上。
傅娇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头皮发麻发疼,她忙抬手捏着李洵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你怎么敢?”
敢跟李述的人勾结,敢再次抛弃他。
他的语气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发出怒号,与此同时,他一把揪起傅娇,让她对视着他的脸。
傅娇看到他的双眸通红,红得就快要滴血一般。
“说好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他状若疯癫:“你竟然敢再次背弃于我。”
他的手狠狠用力,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我没有!”傅娇拼命抓着他的手,让他手上的动作轻一些,缓解头皮的疼痛:“我没有走,我还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他的手从她头发上慢慢挪到她的脖子,她的脖颈很细,纤弱得如同花枝,只需轻轻一折,便能折断。
很多人在他手中丧命,其中不乏有被折断脖子的,他虎口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能断在他手中。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因为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烦恼,她死了一了百了。
他咬牙想杀了她,手指却像冻僵了一般,如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到底是跑不掉还是不想跑?”李洵冷冷一笑。
傅娇闻言噤声。
李洵抬起头,看到她眸光暗淡,神情中带着颓败与低落,那一刻他心就凉了。她骗不了自己,所以现在连心甘情愿留下来这样的谎话都不会讲来欺骗他。
“孤待你不薄。”他嗓子微哑:“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背弃我?”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待我不薄?”傅娇差点笑了起来:“你在我丈夫出殡当天逼、奸,差点淹死我,是对我好?我好端端个高门贵女被你逼得仿佛见不得人的阴沟老鼠,是对我好?你当着我的面残杀无辜,是对我好?”
李述死后的每一刻她都好像生活在炼狱之中。
为什么他会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是待她不薄?
她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差点被溺死的痛苦,也忘不了人肉的血腥气,更忘不了她那一身的伤。她痛苦得要死,却又不得不装作无事人一样对他虚以为蛇。
李洵唇间溢出一抹冷笑:“从前孤对你如珠如宝,你全都忘了,现在只会数落孤的不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孤好好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