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后半段,风平浪静,周大伯使劲吃菜,面子丢了,也不忘把礼金吃回本。
不少村民们在偷看周淼,没空笑周大伯。
他们好像首次注意到长大后的三水是好看的,就像早就蔫掉了的花骨朵,被人认定这辈子不会开花,突然注入营养,盛大开放了。
三水的五官本来就不错,有了精气神后更飒利,就是皮包骨的蜡黄脸蛋很是碍眼,东河村的人隐约中记得,三水小时候是小圆脸,现在都瘦脱象了。
周淼让贺建军给馒头夹菜,她负责包子,新组的一家四口,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
周红梅就有点难以下咽了,跑到昔日小姐妹身边嘀嘀咕咕,不知道筹谋啥。
酒席快结束时,周淼俯视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周红梅,不由惊叹,怎么哪个年代都有绿茶。
“俺不知道为啥三水要冤枉俺,俺昨天就是不小心在国营饭店遇见了妹夫,多说了几句,三水定是非常中意妹夫,妹夫和别人多说几句,三水就受不了。
三水,堂姐知道错了,以后俺遇见妹夫一定绕着走,还会告诉村里的姑娘,千万别和妹夫多说话。这回,三水一定会原谅堂姐不小心犯的错,俺们三水是读过书认识不少字的,怎么会和俺这小学毕业的计较。”
好嘛,周红梅是不会别的了吗?
给人乱扣帽子,周淼还真就不吃这亏,以前在福利院,没少遇到玩这把戏的小孩,在志愿者那求同情。
“堂姐昨天打扮地像个新娘子,骑着大伯家的宝贝自行车,专门跑国营饭店一圈,却没打算买东西。
要是全村的姑娘们相亲时,堂姐都能不小心偶遇,姑娘们可不能骂俺堂姐,堂姐很不容易的,你们怎么能说俺堂姐呢,她这么好看,又这么爱和别人的对象唠嗑,你们对象要是不小心看上她,是你们倒霉,俺堂姐又有什么错呢?”
治绿茶的方法,就是比她更茶。
要是绿茶有帮手,那就一箭双雕。
刚才和周红梅低头说话的村长闺女,把周红梅拉起来,颐指气使地看着周淼,“怕对象被抢,只能说你不自信,贺同志这么好的,红梅多说几句怎么了。”
帮手有点拉跨啊,激不起周淼半点斗志,“你和俺堂姐还真是好姐妹,看上了别人对象,还是别人的错。”
周淼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以后看上别人家老公了,也是人家老婆的错,怨人家老婆管不住老公。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到底是没说出来,村长已经拉着闺女在教训,她也不好落井下石。
昨个村长帮忙开了介绍信,看过贺建军的军官证,知道他是副团长,以后要是转业了,官比他大,再说副团长的战友也定是军官,村长正忌讳着,想在酒席上搭交情,这倒好,让闺女交仇了,只能以后缝补了。
周淼放一马,不再多说,和村长家关系还有得缓和。
周大福家虽对原主不好,但也有生育之恩,她一走了之,周家人还在村里呢。
酒席结束,钱小花虽然不满周淼变成了她不好拿捏的性子,但能看周大伯生气她就高兴,这些年周大伯到处说周大福怕老婆,说她是恶婆娘,这回,终于轮到他倒霉。
周淼走的时候,钱小花也终于有了体面丈母娘的样子,拉着贺建军的手,嘱咐道:“俺家三水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忍忍,三水还小,很多事不懂。”
贺建军点头答应,对周淼的感觉还没到非她不可,当然也说不出什么百年誓言,然后就招呼着包子馒头叫姥姥,两孩子死活不叫。
包子又把头往周淼的脖子那钻,偷偷跟周淼说:“姨姨,她抢我糖给旺仔。”
馒头也松开贺建军的手,跑去牵周淼。
何建军见这架势,不禁好奇,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或者有什么民间戏法,能让孩子这么亲近。
“娘,孩子还小,怕生。”
快走了,贺建军终于憋出了娘字来,这声娘,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真生硬。
钱小花挥挥手,表示不在意,笑得像送客的店小二,欢迎下次光临,请带钱来。
贺奶奶拍拍包子的头,又抚摸馒头的脸,苍老的手被一层肉皮包着,像青蛙的皮。
“曾奶奶,你不和馒头一起走吗?”馒头第一次情感外露,之前高兴和委屈都喜欢憋着。
馒头扑进贺奶奶怀里,另一只手还牵着周淼,小孩子还不懂,为什么不能姨姨和曾奶奶都要。
馒头的泪眼看向贺建军,贺建军摇摇头,馒头直接哭出声来。
“馒头不哭啊,曾奶奶再有两年就去看你。”
贺建军把馒头从贺奶奶身上抱过来,“馒头再过两个秋天,就可以永远和曾奶奶住一起。”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就住一起。”
果然小孩也不好糊弄,尤其是馒头这样敏感又聪明的,虽然只和曾奶奶相处了几天,但长期被苛待的小孩,好不容易触摸到温情,只想抓住,永不放手。
“曾奶奶要等曾爷爷回家,所以暂时不能陪馒头。”
钱小花听到这些,看贺奶奶的眼神都充满敬佩,同样是女人,到了这岁数还等一未归人,钱小花做不到,也骂不出傻子。
“哦。”馒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勾着身子问包子,“你见过曾爷爷吗?”
“没有。”包子摇摇头。
包子馒头同时看向贺建军,觉得爹这个大人骗小孩。
“曾爷爷出去挣钱迷路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这回,包子馒头明白了,开心地和曾奶奶告别,只要还能见面,那分别就没那么难受。
第5章 你怎么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