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生事也是犯罪。”贺建军听王媒婆说过,周淼是第一次相亲,更没什么对象。
王明勇不怕了,这个当兵的就是吓唬他,造谣也要能被抓起来的话,村口的刘叔陈婶都进监狱八百回了。
清清嗓子,王明勇用尽初中学过的所有词汇,给贺建军摆道理,顺逻辑,“五年前,俺就让俺爹来周家说媒,周家奶奶说,三水在上学,这事不着急。俺爹就随便给俺找了个媳妇。”
刚说几句,就停住了,王明勇觉得说俺显示不出有文化,后面努力用我当主语。
“三年前我媳妇去世了,正好三水不上学了,钱大娘又跳出来当王母娘娘,阻断我和三水如董永和七仙女的幸福,无奈之下我又求娶一凡人女子,上个月我媳妇又去世了,村里人都说我克妻,娶两个死两个,我都找好媒婆帮我和三水说亲了,她突然嫁给你了,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贺建军对这种一厢情愿得纠缠没兴趣,他更好奇地是:“你为什么觉得周淼是七仙女?”
“那是你没见过小时候的三水,可白净了,小圆脸,大眼睛。不对,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你知道三水的好,就更不会悔婚了。”
王明勇掏出八张大团结,“我都打听好了,你给了周家50块彩礼,20块酒席钱,这钱我出了,我还多给你十块,你是当兵的好找媳妇,犯不上和我抢。”
王明勇把钱往贺建军上衣兜里塞,又被贺建军掏出来,推搡两回,钱洒在地上,墙那头的周大伯正好进门,看见这么多张大团结,下手就要抓,周明勇赶紧纂手里。
“周淼要嫁谁,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
贺建军看王明勇听到这话就蔫了,看来王明勇之前就应该和周淼提过,但周淼没同意。
能让娶了两回媳妇的人这么惦记,贺建军真想见见周淼小时候的样子,可惜那时没照片。
王明勇臊得慌,拔腿就往外跑,贺建军往厨房走,打算和奶奶一起帮忙,和人聊天这事,他真不擅长。
周大伯站在原地还等着招待呢,结果根本没人理,本来就对周大福这弟弟一家不满,现在连贺建军都怨上了。
但乡亲们一多,周大伯脸上就堆出花来,和周大福一起招待。
东河村的人都知道周家俩兄弟面和心不和,啥事都计较,周家是再婚重组,俩兄弟没血缘关系,周家爷先走的,之后大伯就总觉得后娘偏心,分家的时候,最后剩下一双筷子都各家一根。
周大伯还是觉得后娘向着老二家,在村里到处说,后娘资助三水上到高中,他们家周红梅才小学毕业。
周大伯没说,周红梅是自己老考倒数,自己退学的。
话说一半,不能说是谎言,至少是假象,一旦被人补齐,就会戳破。
第4章 婚宴演讲
深秋日头短,村里办事都是大家伙帮忙,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很快就开席,这荒年也没啥干货招待大家。
包子馒头紧挨着周淼坐,谁抱都不走,像两个战士守着宝藏。周家近点的亲戚在两桌主席,和其他三桌,菜品没两样,就是鸡汤里的肉多点。
但这样并没有让周大伯满意,周大娘白眼都翻上天了,下筷的速度却不慢,时不时和周红梅的筷子在鸡汤里打架。
周淼感叹包子和馒头教养真好,全桌最小,吃相最斯文。
以后周淼会知道,两个小娃抢她做的菜时,会多凶狠,当然这是后话。
村里人对这席面不满意,也不会说出来,但周大伯会说,他正想找岔呢。
“俺说侄女啊,你好歹是高中生,咱们村里独一份的女娃,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个带娃的二婚,小门小户的,家里还没个帮衬。”
另一桌的王队长应和道:“哼,就是。”
席上坐着贺奶奶,就算贺建军有多不想惹事,也忍不了。
贺建军刚要起身,周淼越过包子把他压下,这事贺建军不能出头,她来,“大伯,你说这话,可是要害了咱们整个周家,建军的爹娘兄弟都是烈士,那是为国捐躯,你现在嫌弃人家小门小户,怎么不见你上战场杀鬼子,解放全华国。贺家一门是华国的英雄,咱们只能敬着,多说一句,都是不敬。
再说,建军自己也是军人,忙着保家卫国,和媳妇聚少离多,俺接任,俺不嫌弃当兵的忙,不嫌驻军的地方苦,当兵忙操练,是百姓之幸,别说俺是高中生,就算俺是大学生,俺嫁给贺建军也不亏,是光荣。谁都不想当军嫂,那不是寒了当兵的心。”
周淼说完,全场鼓掌,村民们惊叹,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
包子滑下凳子和馒头凑一起,偷偷抱住馒头,在馒头耳边说:“爸爸是英雄。”
周大伯想反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最爱传闲话的刘叔看周大伯想说话,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后可得离周家老大远点,看不起当兵的,万一哪天有人举报,和他关系好的都得被抓走。”
还真有几个相信的,使劲点头。
坐在周大伯身边的亲儿子也拉开凳子,往另一边蹭蹭。
只有贺建军知道,周淼在偷换概念,刻意拔高度,煽情绪,但能用这技巧,周淼真的只读到高二吗?
周淼抬手下压,让大家稍等,她还有话要说,既然要占据道德最高点,就要把对方压得更低,以防她一走,大伯家又作妖。
“大伯,你觉得俺家建军不好,那昨个俺堂姐怎么还急哧白脸跑到国营饭店要截胡相亲。”
周淼看大伯脸色从红到白,接着说:“大伯,难道俺堂姐没和你说,堂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大当嫁,你想嫁人了就和大伯说啊,大伯眼光好,他一般儿的都看不上,哪用得着你大晚上得扒着墙头偷听,还和妹妹抢男人的。大伯,你说俺这小辈说的在不在理。”
如果说,上一段,村民们还沉浸在情绪中没发现周淼性子变了,那明晃晃损周大伯这段,可是骂人不带脏字,不留一点情面,这还是之前谁都能说两句的周三水吗?
但看到三水身边的军官,明白了,女人有了靠山,能横了。
其中难免有人觉得周淼连这些都说,太狠了,怎么找也是亲戚呢。
周淼知道过犹不及,但周大伯那张嘴,现在她不挑明,下午她上火车,明天一早周大伯就能站在村口嚷嚷,是她周淼抢了周红梅的对象,他气不过才大闹婚宴。
就算王媒婆跳出来说出事实,但人们有了先入为主的假象,谁还会相信事实。
在周大伯家三番两次找茬时,周淼就把大伯家当对手了。
给对手留后路就是灭自己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