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季弘远拉着季父单独跟他说了几句话,季父惊疑不定看看他,又看看陆含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伏,儿想为季家拼个前程,不想没出息一辈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季弘远轻声道,“过去不敢跟爷娘说,是怕你们担忧,现在也不能跟爷娘细说,是为了季家以后光耀门楣。”
他扫了眼家里人,认真看着季父,“阿爷可信儿?”
季父心里乱成一团,他挥挥手,“你让我仔细想想,明日再说。”
“那阿爷你和阿娘说悄悄话的时候,记得抱紧点,有人偷听。”季弘远嘿嘿笑着道。
季父一脚踹他身上,“你个臭小子,滚!”
季弘远拽着陆含玉,哈哈笑着回了房。
其他人还一头雾水,季父一锤定音,“不跟你们说是为了你们好,反正你们就记得,三郎以后会有大出息就行。”
阮氏和乔氏沉默,她们想信,可听季三郎刚才那话,又有点不敢信。
“看我干啥?都早点睡,明天开始,家里要出个混账,你们啥都不知道的好,该怎么生气怎么生气。”
说完季父拉着孙氏回了房。
一回房,他就有点腿软。
孙氏赶紧问,“到底咋了?你瞒着别人,总不能瞒着我吧?”
见季父不吭声,她敲在季父背上,“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
季父想了想,听三郎的,一把抱住了孙氏。
孙氏:“……”多大年纪了,都快当曾祖的人了,干啥呢!
季父不管孙氏老脸泛红,凑她耳边道,“三郎说,六娘福气比咱想的还要大,肯定不能托生一般人家,是大官儿之后。只是她家被奸人所害,他们这次进京,是为了帮六娘昭雪,等六娘身份恢复后,三郎的前程不可限量。”
孙氏有些害怕,“多,多大的官儿啊?”
季父凑在孙氏耳边,“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的没说。”
孙氏也有点腿软了,“那得是宰相?这到时万一报不了仇,会不会连累咱家啊?”
季父怕得就是这个,但季弘远说了,“媳妇娶都娶了,咱也没法反悔,三郎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不想当诰命夫人啦?”
陈六说完了事儿回来,听见老两口说悄悄话,躲在窗口偷听。
孙氏深吸了口气,紧紧抱住季父,咬着后槽牙想了想,狠狠拍了拍他。
“咋不想!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成了咱家的地,施了咱家的肥,还能便宜了别人不成!”
季父:“……你轻点,我这把老骨头顶不住。”
孙氏翻个白眼嗔他,“这就不是你当年搂着我不肯撒手的时候了。”
陈六听俩人说话不对劲,啥地啊肥的,他戳破窗户纸看了眼——
娘咧!他捂着胸口倒退几步,太辣眼睛了!
季家长辈就这么不正经,怪不得养出歹竹来!
过后好几日,季弘远都非常乐于混迹在狐朋狗友的各路酒局里,对自己的运气那是大吹特吹。
牛皮不上天,他自个上去了。
别人听得那叫一个憋气哟,偏偏你还没法说他。
福气大的娘子是叫他娶去了吧?是。
季三郎外家是要仰仗他吧?是。
问题是季三郎他不光吹嘘自己过往的丰功伟绩,还吹嘘自己年后要进京,一定能考中进士,最差也是个同进士。
“吊尾巴中怎么了?那不比没中的强?有我这样的福分,我早晚能一步登天!”季弘远喝多了的时候,嚣张夸下海口。
落榜的和同为举人的文人都听说了,骂他的不是一个两个。
季家村的人都不爱跟他来往了,说起季三郎就没一句好话。
反正不管咋说,大家都更相信一件事——要是没有陆六娘,他算个屁!
阮氏和乔氏还有心给季三郎解释几句,也被村里人疏远。
季父被老族长拉着手念叨,“做人不能忘本啊,老六你这个当阿爷的不能不管管三郎啊!”
季父黑着脸一直到翻过年去,没等到过完十五,就找村长要分家,把季三郎分出去。
“这样的小郎我季家要不起了,他出息他的,咱季家不沾他的光,分了家让他赶紧滚!以后再别回来!”
村长和族长几番劝阻,都没能劝住,元宵节前,季家分了家。
元宵节这日,季弘远和陆含玉被撵出季家,只能住到县城里。
陈六偷偷问,“郎君,既然大家都不理解你的宏心壮志,不如早些进京?”
“我那阿姐狼心狗肺他们都还惦记着,我为了家里好倒让他们看不过眼了。”季弘远脸色也不好看。
“我凭啥灰溜溜的走?就不走!我这般钻营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光耀季家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