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夜里,太子妃还是贵女的身份,她在府里歇下……那晚殿下跟老奴都以为她睡着了。”
“老奴也确实没见到太子妃有任何动静,授皇后娘娘之意,想让殿下考虑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才有此一问。”
“奴也不敢确定太子妃到底是不是听见了。”
方守贵:“只记得,白日里她一大早就让婢女收拾好,从府里出去了,还叮嘱奴等不要扰了殿下安睡。那只湿濡的枕头,说不准是打翻的茶水,总不能真哭了一夜?”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满脸愧色,两只手对准老脸各掴了一巴掌,“这事老奴应该早些告诉殿下的。”
那时应该是崔樱对贺兰霆情意最满的时刻,他们耳鬓厮磨,享受彼此带来的短暂欢愉。
在方守贵问贺兰霆喜不喜欢她的时候,崔樱最想听到的应该是贺兰霆对她感情的肯定。
但是贺兰霆那时怎么说的呢,他说对她只是可怜,还揭她伤疤,说顾行之都不喜欢她,那他又为什么要喜欢呢。
仿佛他承认自己喜欢了,就会显得不如顾行之一样。
崔樱一觉睡到傍晚,天色都黑了,屋内点着了灯,她睡得暖烘烘的,连脸颊都是烫的。
旁边有人怕她热着,拨开她的衣襟,替她扇风。
崔樱误以为是落缤在旁边,“腿,腿有点麻了,落缤,替我按按。”她迷迷糊糊吩咐,然而按捏在她腿上的力道跟手法让崔樱逐渐意识到不是她。
崔樱下意识抬脚蹬过去,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闷哼。
贺兰霆扣住她的脚踝,防止崔樱因为受惊再次踢人,四目相对,贺兰霆看到了她眼里的错愕,“你怎会在这里。”
贺兰霆想过见到崔樱时应该跟她说什么,是旧事重提,还是直接道歉。
结果话从口出,变成了,“孤来看孤的子嗣。”
崔樱先是愣住,接着在他眼中,面上渐渐露出一缕微微的讽刺,“你果然是因为肚里的孩子才执意娶我的。”
第120章
崔樱久等不到贺兰霆回应,逐渐红了眼睛,贺兰霆是亲眼看她双目一点一点沁出湿润透明的水光的,他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不是罪过,是兴奋。
是难与为人说道的激动、颤栗,他为弄哭了崔樱而感到无比的满足,其中夹杂着满满如潮似涌的罪恶暗念,他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捧着崔樱的手捏痛她的脸,但他呼吸频率明显仓促了许多,肩头僵直到微微颤抖,如同在抵御这种让人引以为耻,让崔樱感到悚然惊慌的另类兴奋感。
他总是担心崔樱对他再无任何感情,但凡她露出一点愤怒伤心色贺兰霆都能像捕捉萤火的人,到处追逐探寻。
想当初崔樱正是因为对顾行之的愤怒不屈,才引得贺兰霆对她有了贪念和非分之想,而今,她对他怒一怒,或是作委屈不甘样,都能叫贺兰霆私下偷偷反复回味。
他有时都不知自己是想要崔樱的爱,还是想要她的恨,亦或是全都想,想她一切一切的心神都牵挂在自己身上。
不是崔樱长得合他心意,而是他痴迷崔樱带给他的一切反应,他需要崔樱,比需要他更多。
贺兰霆埋头在崔樱腰腹处压抑那种由心到身的激动,纵使崔樱不可置信他为什么不出声安抚,贺兰霆也知道自己此时面色应该极为丑陋,而迟迟不肯露面抬头让崔樱看见其中扭曲的神态。
“你。”崔樱不想自己唱了一出独角戏,她孕期也有些敏感多疑,像贺兰霆因为跟她置气,不等她就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独自离开的行为同样让她很在意。
她推搡着贺兰霆的头,掌心抵着他的玉冠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离,然而玉冠上缀的墨玉镶金边划伤了她的手指。
崔樱轻轻吃痛一声,收回了手。
贺兰霆感觉到她没了动静,崔樱那么大胆敢碰储君的发冠,贺兰霆都生不出责怪她的意思,他等了等,回忆刚才崔樱那声小小的惊呼,心中有了疑虑,这才抬头朝她担忧地看去。
他俊脸赤红,少了些许让人生怖的狞色,对崔樱的各种渴求化作了隐忍的面具,如墨的眼珠仿佛覆盖了一层清朗水润的光亮,“怎了,哪里受了伤。”
他根据崔樱哀怨不满的神色,把她的手抓过观察,崔樱一开始还反抗忸怩,而贺兰霆的霸道都倾注在力道之上,稍一钳制,就令崔樱从推拒变成了顺从。
下一刻她双眼湿漉漉,包含惊讶地朝贺兰霆看过去,他不顾脏就将崔樱扎伤的那根手指含进嘴里。
可能他把他自己的舌头当做了药膏,崔樱跟点了穴般,开始还感到微微的刺疼,后来就从手指头一路酥麻到背脊。
直到崔樱指腹划破的伤口再不出一丝血,贺兰霆将舔出来的血丝连带唾液都咽进喉咙里,然后才将她发白发麻的手指放出来,他俊白如玉的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温柔之意,安抚崔樱,“现在应该不痛了,不会再出血了。”
崔樱一时怔怔,许是出于一种危机感,她不禁甩开了贺兰霆的手,脱口而出,“不许你碰我。”
“你不来,我也就不会划破手了。”崔樱恶告状似的仰睨着他。
刚才的事还没完,贺兰霆说的那句话着实招来她对他的记仇,“光用舌头舔一舔,你就当自己是大夫了?我怀了这么尊贵的种,一点小伤怎么说也要请御医来看看。”
崔樱耍娇,贺兰霆见过。
他当是情趣,从前是,如今也是,而且乐得崔樱这么耍横撒野。
她敢在他这这么做,日子长久了,她就会知道只有在他贺兰霆这里,才能享有一切包容。
他纵容她在权利之巅放肆,而旁人给不了她这份纵容,因为那些人是烂泥,是庸人,是没法用尽心力去滋养她盛开的。
只有他,只有他能拥有这样的至真至爱。
当贺兰霆听方守贵吐露隐瞒已久,崔樱被伤了心的事,他所有的重点是在崔樱为他哭了一夜上面,多可怜,她那时肯定在他身旁动都不敢动一下。
可能就连抽噎都得用锦被捂住嘴,以免发出任何声响惊醒他。
贺兰霆很遗憾,遗憾在于竟然那也不曾发现崔樱心伤成那般模样,他由衷地,透过方守贵的说词,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地琢磨品尝崔樱对他的爱意情感。
不厌其烦地仔细询问那令人讨厌的老东西那夜发生的,他所见到的所有细节。
他贫瘠的灵魂在崔樱的眼泪,伤心、喜欢、愤恨中如遇甘露被灌满。
他才至此像雪山上的松柏,渐渐活了过来,他难得会笑几回,嘴角微微上翘,姿态闲逸,令人嫉妒憎恨。“看,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看不好,就叫所有御医都排队过来为你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