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霆疑心病犯了的时候不仅会有些胡说八道的癖好,还很喜欢往他自己理解的方面揣测。
当然他有这种怪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所以情绪再外露,类似这种话都不可能再说第二次。
被“掉包”的崔樱回了房歇息,要管理一个太子府其实很不容易,尤其她才嫁过来不久,还怀着身孕,精力远远不够用。
方守贵想躲着她的,却碍于太子的吩咐,和崔樱的身份不得不到她身边伺候。
整个府里都知晓,太子给予太子妃的权利不赤于他本人。
两个主子要是感情不好,对下面伺候的人来说也是件很危险为难的事,万一伺候到谁跟前没服侍好,谁注定就遭殃。
哪怕太子妃本人脾性各方面都远好相处于其他皇室宗亲,但奈何太子在这方面让人盯得很紧。
崔樱不罚下面的人,自然有人替她处罚。
这种就属于,她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太子认为她受了委屈,哪怕在冷战或是吵架期间,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薄待了崔樱。
方守贵曾经是顾皇后的人,不太乐意见到贺兰霆跟崔樱纠缠到一块去,今时不同往日,哪怕顾皇后再派人给他传话,他私心里也希望两位主子感情和睦。
所以他开始劝崔樱跟贺兰霆和好,“长嬴虽然没到,兰陵那边就已经上贡了一批新鲜的荔枝,太子妃尝尝?”
崔樱不知道老奴才的心思,睁开有些困顿的眼皮,微微打起精神,“好啊。”
方守贵立马让人将荔枝送上来,落缤洗干净手拿绢帕擦了擦,剥了几颗放进玉盘里让崔樱用签子戳着吃。
“滋味不错,你们也尝尝吧。”
这种时节最早出来的一批都格外珍贵,挑的都是最甜最红的,崔樱大方赏赐了一些下去,在房里侍候的宫人都跟着尝到了甜头。
方守贵眼珠跟着转了一圈,心里有些磨牙切齿,想着太子都没得到的关照,这些人先得到了,顿时有些替贺兰霆着急不值。
“兰陵不仅水土养人,种出来的果子早年就是御贡的,太子就曾夸赞过……”他等了半天崔樱也没提出,让人送些荔枝给书房那边,只好自己开口了。
崔樱现在经人一点就通,女儿家的心思向来敏锐,方守贵一提到贺兰霆,她就意会到了。
崔樱:“太子尝过了吗。”
方守贵见她上道,绷着的脸瞬间喜笑颜开,“太子那差人送去了一篮,不过……”
崔樱:“不过什么。”
方守贵想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子书房现今不轻易让侍女进去侍候,魏校尉是个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好。太子要想吃点这种果子,还得自个儿亲手剥。”
崔樱对贺兰霆办公的地方相当熟悉,他们很多旖旎的事都是在那发生的。
有高兴也有不高兴,方守贵说得不让侍女侍候,崔樱都当他是在说笑。
崔樱:“你说得对,魏大人有公职在身,他是干正事的,不好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计。”
方守贵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好像不是啊。
崔樱接过落缤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上香甜的果肉汁水,十分通情达理地道:“那就从后宅差两个心灵手巧的侍妾过去吧,太子身边怎能没有红袖添香、佳人相伴?是这个意思的吧,方总管。”
贺兰霆身边从不缺人伺候,崔樱不止一次见过他书房里有颜色好的女子为他研墨、调香。
不管方守贵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崔樱都当他是在为贺兰霆鸣不平,她表现得大度又贤淑,让人找了两个侍妾跟着方守贵,去找太子报到。
午食刚过不久,崔樱吃了点甜的便开始昏昏欲睡。
天气回暖,落缤刚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薄毯过来,崔樱已经在榻上侧着身睡着了。
方守贵带着使命到书房,微妙的气氛沉默太久,会让人不自觉多想,越想越慌。
刀锋慢慢划开纸皮的声音危险响亮,贺兰霆在亲自动手拆从不同地方来的密信,在方守贵整个人都感到折磨的时候,他才放下匕首,斜眼睥睨地朝下方看过来。
“孤以前觉得阉人找对食,那是多此一举。现在来看,不是你找不到,是没人愿意要。”
贺兰霆随手抽出笔架上的一支狼毫笔朝方守贵砸了过去,“老东西,孤跟太子妃的事,你插什么手。”问题他插手进来,不仅毫无作用,还有火上浇油之势。
他抬眼冷冷望向跟在方守贵后面瑟瑟发抖的侍妾,命令她们,“滚下去。”
方守贵哭丧着脸解释,“殿下息怒,是老奴见太子妃跟您不亲近,多嘴说了几句,不想就惹太子妃误会了,老奴真的只是出于好意啊。”
贺兰霆不是第一次知道崔樱记仇,可能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她对自己遭受过的事,每一丝每一毫都记得很清楚,就像她让方守贵送来侍妾给他,就是在报复当初他在书房用侍妾气过她。
贺兰霆不近女色,不代表他不懂欣赏女色。
常人的欲望他都有,只不过他这个人要求高,有了崔樱之后,他对其他女子没有别的想法,就是送上来也入不了他的眼,除了让贺兰霆感到不被尊重,勾不出多余的念头。
侍妾本是贺兰霆说要遣散的,结果崔樱不同意,贺兰霆只等着她哪天想通了,自然会处理好那些女子。
没想到,有一天是在这等着他的。
贺兰霆冷冷道:“你知道些什么,什么叫她与孤不亲近,是孤……”明明是他在单方面跟崔樱置气。
她多没良心,还对顾行之念念不忘,他不能计较,总不能身为太子,连气也不能撒吧。
方守贵在贺兰霆这就是一颗墙头草,他吹捧道:“您是太子,是未来一国之君,太子妃怎么都不该跟您斗气,要讨好殿下您也是应该的,怎么能让殿下来低头呢,就算因为记恨那天晚上的事,这不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算了……”
贺兰霆精准地捕捉到一丝端倪:“什么晚上的事。”
方守贵霎时清醒过来,脸色大变,背上有冷汗涔涔之意,“就是,就是。”
他在贺兰霆越来越渗人的瞪视下,嘴唇抖了抖,心底哀嚎一声“天要亡我”,认命张嘴,将隐瞒已久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