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锁紧眉,拂去这份杂念,笔下绵延。
秦禾侧着头,睁开一条眼缝,看唐起坐在床前,对着她的背,全神贯注。
耳边是笔尖磨砂纸页的沙沙声,秦禾有片刻出神,忽然开口:“你说龚倩月生前,也跟我一样吗?”
唐起的笔尖一顿,抬眼看她。
半响,他说:“不知道。”
“小丫头那么喜欢你,你就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唐起挺无奈的:“我没喜欢过她,就没去关注。”
秦禾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嘴角:“你这个人……”
唐起没等到她的评价,遂问:“我这个人怎么了?”
秦禾就说:“薄情了点儿。”
唐起给她的感觉就是,有家教,有涵养,懂分寸,是个多金帅气的体面人,长得招蜂引蝶,却凉薄得很。
听得这句薄情,唐起抿了下唇,没反驳,垂下眼继续描线。
对于龚倩月来说,他确实担得起这句薄情。
但他就这一颗心,爱也独一份,一辈子只想去爱一个人,就没必要往别的人身上使劲,他消耗不起。
身边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连孙忘都换了好几任女友,他却一直管束着自己,难道是没有需求吗?
正常人,都不带这么自虐的,他今年二十六了,差点要去当和尚。
唐起紧紧握着笔,瞥秦禾的背,越瞥越不是滋味。
倒不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就是看着特别扎心。
秦禾闭上眼:“看来还得走趟龚倩月老家,去问问情况。”
“什么时候?”
“好些的时候。”
“你背上这些伤,大概什么时候会愈合?”
“明天它就会慢慢开始愈合,等两三天之后,你连疤都看不见。”秦禾病恹恹地说,“它会自动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
正是因为怕它明天弥合成残图,才让唐起今晚留宿。
唐起突然想起来:“会消失吗?那叶忠青剥走龚倩月的皮,贞观舆图是不是也会消失?”
秦禾猜测:“可能人死后,图就一直显现了呢?”
“那,”唐起神色凝重起来,“叶忠青是不是也能看得见贞观舆图?”
“十有八九。”
“所以他可能早就盯上了龚倩月,而且两个人还在烂尾楼里碰过面,我想,龚倩月的死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
这人因为贞观舆图杀人剥皮,若秦禾身上的也被人发现,岂不相当危险。
而且还有几个戴着傩戏面具的神秘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个个身手了得,尽是冲着贞观舆图而来。
唐起越想越忐忑,觉得秦禾的处境愈加危机重重。
经唐起这么一分析,秦禾非但不担心,反而打起另外的算盘:“也就是说,这人或许知道一些事情,能帮我答疑解惑。”
唐起听出她弦外之音了,这是要去以身犯险:“你别把自己暴露出去,追着叶忠青的背后还有一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
秦禾眯了一下眼睛,这伙人会不会与十二年前,她在沅水灵船上遇到的两个同样戴着傩戏面具的人有干系?
而且,拍下唐起父亲工地的那张照片,也挖出一具戴着傩戏面具的尸体。
十多年过去了,那具尸体更不知道被重新葬在了什么地方。
这一系列事件,似乎有着某种牵扯。
秦禾思来想去,又将注意力转到昨晚那个老人身上:“昨晚那个老人,怕也是个知情者。”
“你怀疑她其实并不单纯是个看门儿的,而是专门守着镇在地下的祟灵?”
“还有,”秦禾默了片刻,“我在她身上,和她住的屋里,闻到很淡的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淡得几不可闻,但是秦禾的鼻子对这股气味格外敏感。
那间屋子陈旧,也没添置过任何新的家具,所以不应该散出这种气味。
唐起愕然:“你是不是觉得她也……跟你一样?”
秦禾自己用福尔马林“泡澡”,某天突然在其他人身上闻见,难免捕风捉影。
她轻叹一声:“是啊。”
第47章
整张纸已经被连亘的群山铺满,唐起修过建筑美术,自认为速写还行,功底仍在,依样画葫芦能仿个七八分相像,现下已经大致绘出山势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