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莒注意到了玉茗的异常,急忙向她奔去。从空中垂下的银线如同无孔不入的细雨,想要试图接近他。他只能不断抛出符箓,护在自己周身。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旬莒终于明白这些奇怪的银线从何而来。
巨大的蛛网盘踞在目不可及的半空之中,一眼望不到头。包裹着玉茗的茧被粘在蛛网中间,还泛着银白色的光。一只堪比小山大小的蜘蛛从沉睡中醒来,挥动着毛茸茸的腿在蛛网上爬行着。这蜘蛛妖偏偏还生了一张艳丽的美人面,四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旬莒。
旬莒心下骇然,眼见着大蜘蛛就要接近白茧,他急忙掷出几张定身符,试图控制住她。旬莒和那蜘蛛妖同样是金丹前期的修为,可偏偏那妖物从蛛网上吸收了不少灵力,很快便突破了定身符的术法。白色的蛛线从尾端喷出,比之方才的粗了数倍。旬莒顽力抵抗,却终究被脚下冒出的细线钻了空子,四肢被束缚在黏糊糊的网上。
“金丹期的修士……”女妖舔了舔嘴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旬莒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源源不断的流失,但他不曾畏惧,“妖物!你待要如何?”
“不急。”蜘蛛妖爬过来,伸出毛茸茸的前腿划了划他的脸,“难得遇到这样的美味了。你们还有一个同伴,是也不是?”
短硬的茸毛戳在脸上,让人毛骨悚然。旬莒想起正独自战斗的琚翔,内心生出了一点期待。是了,琚翔师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比这妖族高了整整两个小境界,应当是足以应付的。旬莒当然不想刚步入禁地便命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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琚翔依然留在原地。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近不得他的周身。他的脸上是不变的淡定从容,似是在与这些细线玩闹般悠然自得。突然,他转头望向了东北方的高处,嘴角斜斜勾起,带着几分凉意。
一条比人手臂还粗的白色蛛线突然从空中袭向他的后心。琚翔半点不惧,只轻轻变换了一下步法,银光一偏,就砍落了大段白线。蛛丝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上面还带着黏稠的水液。
“好久不见,赤背婆。”琚翔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开朗,带着压境的滚滚狼烟,说不出的肃穆威严。
攻击他的蛛线突然都停止舞动,有女子“咯咯咯”的笑声从高处传来。一个硕大的蜘蛛倒吊着缓缓出现在他面前,“好久不见啊,陛下。”
琚翔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皱起的眉头压着狐目,是不加掩饰的狠戾,“既然知道是我,还不快些让开。”
“别着急啊。”赤背婆抬起一只前腿托住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想不到当年以一敌百的陛下,如今却如此虚弱不堪,只能借用死人的尸体在世间行走。”
“你想说些什么?”
“啊,抱歉,现在是不是不能叫您陛下了?如今斗转星移,妖族应当也有了真正的首领。”尖锐的蛛脚挡在女子的口鼻前,似是方知失言,“是什么让您特意压制修为也要潜入此地呢?定然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吧?”
赤背婆伸出另一只前脚,想要触碰少年的脸。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银光划过,她的蛛脚上只剩下整齐的切口。
红衣剑修的脸上只剩冷意,“看来你真是在这禁地中憋得老糊涂了,竟忘记了我的耐心向来有限。”
这一剑像是划破了两人之间的虚与委蛇。赤背婆连瞳仁都变成黑色,不断尖叫着向琚翔甩出大量蛛线,“啊——我的脚!”
琚翔厌恶地向一旁闪开,道道寒光如碎琼而下,非但没有被那些蛛丝逼退半分,反而一步步坚定且从容地逼近蜘蛛妖的身体。
作为妖族,大多保留着走兽时期机警的本能。赤背婆无端感受到濒死的寒意,也不再恋战,收紧尾端的蛛丝,疾速向她的老巢退去。
琚翔甚至不待御剑。软剑插入泥土中半寸,他单脚踩在剑柄上,将软剑压得如同一张拉到极限的弓,须臾便被弹入空中。那软剑也被震得从泥土中飞起,被他伸手捞起。眼看着上升的速度变慢,琚翔单脚踏在斜旁伸出的树梢上,再次一跃而起。
眼看着就要回到蛛网之上,赤背婆面露喜色。突然,她感受到了背后裹挟着风声的剑气。她大惊失色,慌忙回头看去,没想到红衣少年在左右两棵树木伸出的旁枝间不断借力跳起,速度竟然还比她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