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分明备了马车,叶阙却借口要带她熟悉一下苗疆风光,执意与白思芷同骑一马。白马沿着宽阔的山路奔向山顶,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是一汪林海,他们则是其中的一叶扁舟。
不时有人迎面走来,皆穿着藏青或是玄色的左衽长衫,倒显得白思芷一行身上的中原装束格格不入。他们看到叶阙,都会停下来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见过教主。”
叶阙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对他们视而不见,兀自打马前行。那白马是西夏名驹,一早就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开始时,白思芷还有余力提醒他有人冲他打行礼,后来她只顾得上紧紧抓住缰绳,靠在叶阙怀中。
白马疾驰而过,她在猎猎风声中听到叶阙的开怀的笑声,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走过上书“绮蝶宫”叁个赤金色大字的牌坊,眼前豁然开朗。牌坊后是个圆形的广场,四周环绕着一片吊脚楼。正对着牌坊是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吊脚楼群。鳞次栉比的房屋蔓延至山顶,飞檐反宇,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兽。广场的正中心竖立着一根汉白玉制成的通天神柱。神柱上雕刻有叁十六堂鬼、七十二堂神,共一百零八个神像,顶端伸出两个尖锐的犄角。
察觉到白思芷的视线,叶阙介绍道:“那是蚩尤神柱。我们苗人的祖先就是蚩尤姜央。”
“还有枫树干,还有枫树心,树干生妹榜,树心生妹留,古时老妈妈。”他低声哼起苗族古歌,清越的嗓音如同四周静谧林海,让白思芷那颗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枫树干和枫树心生出了‘妹榜妹留’,妹榜妹留翻译成汉话就是‘蝴蝶妈妈’。她是我们苗族的始祖。蝴蝶妈妈生下十二个蛋, 先后孵化出了姜央、雷公、龙、虎、牛等兄弟,姜央就是我们苗人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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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阙扶着白思芷下马,慢悠悠地走向殿群的大门。门外站着一位极美艳的女子,身穿苗族盛装,外貌同叶阙有八成相似。
“娘,我回来了。”叶阙拉着白思芷走到那女子的面前。打招呼时,他头也未抬地专注同白思芷解释,“这是我娘,你不必紧张。”
原来这就是叶阙的娘亲。白思芷怯怯地向她行了个礼,“妾身白氏,见过夜夫人。”
她还没完全蹲下,就被夜澜扶了起来。夜澜一双美目细细打量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里比中原随意。你就是阿芷吧?”
“正是妾身。”白思芷有些疑惑为何叶阙的娘亲会知晓自己,可能是叶阙曾飞鸽传书告知过吧。
叶阙怕母亲这样直白的目光吓到他的兔子,忙把人揽回怀中。“娘,若是没事的话,儿子就先带阿芷去看她的住处了。”
“你我许久未见,就只有这两句话?”夜澜被他维护的态度逗笑了,“阿芷这么漂亮乖巧,怎么会看上你。”
方才叶阙揽住白思芷时,她默默反抗了一下他的孟浪。好歹是第一次同夜夫人见面,怎么能如此失礼。只是肩头的手始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怎么也甩不开。
却没想到夜夫人倒是摆出了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夜澜忽视了儿子眼中的不耐,褪下手上的银镯放在白思芷手中:“这是我给阿芷的见面礼。你日后千万不要同我这儿子客气,需要什么尽管同他说。”
“夜夫人,妾身初来乍到,怎么好意思收您的东西。先前叶阙还曾给过妾身一个蝴蝶纹银项圈。”白思芷慌忙推拒。
“哦?他把那个项圈给你了?”夜澜揶揄地看向叶阙。
“不行吗?”叶阙挑了挑眉,神情中带着自得。他按下白思芷的柔荑,握在手中小心把玩着,“阿芷,既然是娘非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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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阙给她安排的房间同之前一样雅致舒适。鎏金银龟盒中还燃着她喜欢的苏合香,银龟吐瑞。
叶阙领着白思芷同他的母亲一起用膳:“阿芷今日第一次来,母亲为你准备了接尘宴。若是这边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日后我就让小厨房给你单做。”
“阿阙,不必这么麻烦了。”
“我娘那个人有些烦人,日后你我二人单独吃,就不用上这里来了。”
白思芷小声抗议着,“这样……不好吧?”
叶阙满不在意,“这有何妨?反正平日里我们都是各吃各的。我只想同阿芷一起用膳。”
“夜阙,阿芷都未曾反对,你怎么就擅自安排上了?是觉得我这个做娘的碍着你的眼了?”轻快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倒没有任何不悦,夜澜坐在主位上调侃地看着他们二人。
“娘,你就不能自己有点觉悟吗?”叶阙半点没有被抓包的慌张,“既然听到了,就当儿子通知过你了。”
夜澜也不恼,“何日你要同阿芷成亲再来通知我吧。”
白思芷正要落座,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叶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娘。”叶阙谴责地看了夜澜一眼。
白思芷有些不安。她同叶阙两情相悦不假,但她是成过亲的,如今孑然一身,半点嫁妆都没有。便是叶阙再心悦于她,夜夫人对她又有何看法呢?她张了张嘴,想向夜澜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