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了一面,被往日仇人压倒在电脑桌上。
杜禾去他家,见到鼻青脸肿还吊了一只胳膊的宋霖,红了眼睛骂他笨。
“我头一次这么认真,还因为这个挂彩了,你确实应该感动,来,哭大点声。”
她捶他肩膀,手被他抓握住,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
宋霖单手虚搂着她腰,笑得像只吃了油的耗子。
之后的一个月,她每天帮他打一壶热水,准时准点悄悄放在他桌上,从没断过。
那个魔方她也不知道他解出来没有,但自己的心,确确实实被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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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半蹲着在喂一只土狗,夕晖半拢着他宽厚脊背,健壮臂膀被染成金黄色,肌肉线条和筋络清晰可见。
杜禾一时不知该不该走。
宋霖及时回复了她的顾虑:“外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有事就先走吧。”
余光里,淡蓝色裙摆轻荡了下,恰恰能看见杜禾的细白脚腕。
扔下手里半块肉糜,宋霖起身走回屋内,语气生疏客气得过分:“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擦肩而过时掠起的微薄气流携来他身上的气味,一股汗水蒸发后伴着皂荚香的味道,与数年前赖在他肩窝处闻见的不太一样了。
原来气味也会随年岁而成熟变化。
一如多年未见,他眉间的张扬稚气被低调沉稳替代。
狗子摇着尾巴尾随她至门口,被宋霖大声喝回。
杜禾松开攥得汗湿的掌心,巷里晚风染了专属于暮色里的人家烟火气,段段回忆吹上心头。
巷口的龙眼树下掉了颗颗圆润,枝头果实累累。十七岁那年杜禾仰酸了头,看树上的宋霖给她摘了满怀一捧的绿叶黄果。
汗水和着土灰脏了脸,她笑嘻嘻吃着,拿纸巾给他擦。
“甜不甜?”
杜禾点头,剥了一颗塞他嘴里。
俩小孩在树下吃得欢畅,直至夜里躲在被窝里给对方打电话,唇齿间还残存缕缕甜涩。
“让让!挡着路了!”车铃声起,扯破暖而厚重的回忆,杜禾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手机已经响铃了许久。
程以骁问她,话里隐约焦急:“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吗?我刚从医院下班。”
原来已经六点了。
杜禾没有拒绝,从这里到约定地点坐地铁需要个把钟头。
一轮圆月淡若透明,躲在一户人家院落枝头间瞧她,晚风微热,长发披散的颈间出了黏腻汗意。
巷口还是那家熟悉的音像店,播放最近正火的新潮歌曲。
等她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才恍然它已不是当初那般样子。
先前满室复古绿漆被简约大方的黑白替代,陈设装潢大不相同。那个脖子挂着头戴式耳机一天到晚疯狂打叁国杀的孤僻单身老男人不知现在找了什么着落,柜台那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一袋膨化零食,一部青春狗血剧,嘴里咯吱咯吱嚼个不停。
记忆中那一天黄昏的晚霞颜色像极了此刻,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窗外是一个被暮色浸染的世界,录音机里的陈奕迅在唱一段美好的青春爱情。
确实美好,亲密无间。
半个钟后,程以骁的车停在音像店门口。
音响里是一首轻缓的抒情歌曲,陈奕迅的低沉声线有一种无限遗憾的调调。
躁闷的晚风携来路边野生玉兰的清幽香气。
杜禾抱膝团坐在众人踩踏过的水泥台阶,偏头枕在膝盖上,沉寂无声,如一尊没有思想的冰冷雕塑。
程以骁弯身蹲下,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勉强而局促。杜禾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反着路灯的光。
一双眼迷失焦点般望着万象虚空。他阒然想起不久前的某一个深夜,从梦中温存转醒,怀里不见了杜禾。
阳台上她手握一瓶白兰地,扯下放在一旁的耳机音量值拉满,里头放着Eason的《十面埋伏》。
回过头来时,眼神也如此时般空洞。
他抽走酒瓶,也抽走了布偶的线。身子瘫软的她被抱住,耳边一声细软的哈欠。
“程以骁,我终于要睡觉了。”她仰着头半眯着眼,泪水装饰品般蓄积在眼底,好像不出于深夜情绪,而是一种生理反应。
“总算把讨人厌的家伙赶走了,你也不许吵我啊!”闭眼时泪水滑落,程以骁抬指,是冷的。
回神来,杜禾已经坐在副驾驶,往她那边倾斜的发丝盖住她脸,均匀的呼吸向他宣告,她已经睡着了。
俯身过去替杜禾扣好安全带,泛红眼角有泪水残余。安静睡着时,她微皱眉间还似有一道哀怨不得纾解。
“他真有那么好吗?”
回答程以骁的是后方一声不悦的车笛短鸣。
那辆银色奥迪渐渐隐于夜色,一支芙蓉王燃至将尽,烫了手,一口未吸。
循环播放了半个钟头的《十面埋伏》,在女人上车后就切回了时下流行的电子音乐。
他无声靠在巷口那棵龙眼树下,点了烟,看着女人蜷缩成团的背影,跟着听了半小时。
倒垃圾的邻居何婆婆路过,夜色下老花眼睛看不分明,那个站在树下一副被情所困的落魄男人,怎么看怎么像隔壁院子曾姐的外孙子阿霖。
抬起的手被一旁的大女儿牵住:“咱走快点!广场舞要开始了!”
何婆婆没来得及认清男人面目,被女儿拉着朝垃圾投放点走。
何婆婆的大女儿萍姑见过宋霖几面,傍晚她在家门口绣鞋垫,一个漂亮姑娘从他家里走出来,失魂落魄的,转角处险些被车子撞到。
没隔多久,宋霖也出来了,神色凝重,与姑娘隔着十米开外,跟在后头。
从没见阿霖家来过年轻女孩儿,萍姑疑惑,“这阿霖,搞个女朋友这么小心的?怕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