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到大胖坐稳后,又开口问道:「大师,虽然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答案,还是不太确定,另外我还想预测未来,了解过去。」
「施主请说,如果我有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大胖这次变得老实了。
「我和我现在的老公能白头偕老吗?」
大胖看了我一眼:「能。」
「他会为了我一心一意吗?」
「他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甚至愿意为了你献出生命。」
「呸呸呸,你说话真是不吉利,他不会出事的。」妈妈的口气渐渐变得很直率了。
「您放心,我会为你们日夜诵经祈福的。」
「我老公到底有几个女人?」我最担心的问题终于被妈妈问出来了。
「他就在这儿,你问他不行吗?」
「他不说实话。」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插嘴说:「我已经说实话了。」
「你闭嘴。」妈妈用手指了我一下,看来她也不打算在大师面前扮演优雅温柔的贤妻了。
大胖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下,考虑了一番才说:「何必问得这么具体呢?他以后会一直对你很好的。」
「我知道他会对我好,我就是想知道他有几个女人。」
「你已经知道一些了。」
「没错儿,我已经知道几个了,但是还有几个我不确定。」
「你想确定到什么程度?」
「我想确定一下,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到底是几个?五个?六个?还是七个?」
大胖沉吟着摇摇头。
妈妈吃惊地说:「什么,这几个数字都不对?难道是八个、九个、十个……或者更多?」
「施主,我劝你不要问得这么详细了。」
「为什么?」妈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胖情不自禁地往后让了一下身子:「施主,稍安勿躁,请您先坐下,切记万事以和为贵。」
我怕妈妈又来女强人那一套,急忙拽她的衣角,她一把甩开了我的手,「大师,我只想听到实话,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古人常说,难得糊涂。」
「我现在不想糊涂,只想知道真相。」
「施主,我知道,你实际上只想问有一个人是不是你老公的女人,对不对?」大胖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妈妈听到这句话以后缓缓坐了下来:「……你说得没错。」
「这个人也是你们的亲戚,对吧?」
「是的。」
我知道接下来就要说到北北的事了,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大胖沉吟了一下又说:「你的爱人有两个比他小的亲戚,这两个人都非常喜欢他。」
「然后呢?」妈妈追问道。
「其中一个人已经跟他有夫妻之实了。」
「另一个呢?」妈妈着急地问。她早就已经晓得我和安诺的事了,现在只想知道我和北北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另一个……」
没等把话说完,我突然站起来说:「大师,该到烧香诵经的时候了,很多人都等着您呢。」
他会意地点点头:「施主所言甚是,我现在就去。」
「等一下,」妈妈伸手拦住了我们,「事情还没有说清楚,谁都不许走。」
我连忙劝说道:「大师是修行的人,今天正好是出家人的节日,他总应该出去见一下香客吧?」
妈妈冷冷地说:「诵经拜佛也不差这一时三刻,就不能等回答完我的问题再出去吗?」
我嗫嚅着说:「咱们已经打搅大师很久了,这样强行挽留人家似乎不太好。」
妈妈质问我说:「这是我和大师之间的会谈,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我正要再说话,她已经用凛冽的眼神逼退了我,接着对大胖说:「大师,咱们见一次面不容易,还是把话说完吧,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大胖只好坐稳身子说:「施主客气了,我也很喜欢跟你们聊天。」
「您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请问另一个亲戚跟我老公有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笼薄纱,似有若无,似无若有,真假莫辨。」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就没有。」
「大师,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万物运转,本就忽明忽暗,阴晴难定,便如月有阴晴圆缺,福祸难定。。」
妈妈耐着性子说:「您别再跟我绕弯子了,行吗?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女施主,我的修为有限,这一层利害关系却是勘不破。」
妈妈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大师,我一向都很尊敬您,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您为什么对我有所隐瞒?」
「我并非有意不说,实在是能力不足,看不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不信,别的事情您都看得很清楚,唯独这件事就看不清楚?」
「施主,我拿你们当好友相待,你既然有事问我,我一定会坦言相告,断不会刻意隐瞒。」
妈妈冷冷道:「大师,想必您不知道我的处事原则吧?」
大胖一怔:「请问是什么原则?」
我心说这可新鲜了,头一回见到还有大师不知道的,当下低声对他说:「原则就是八个字: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大胖又一愣,以为要对他用刑了。妈妈急忙对他解释说:「您别听他胡说,我的原则是另外八个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嗯,不错,这八个字很有内涵,很能体现你的气质。」
「只要是我想调查的事,一定会查出真相的,谁也别想阻止我。」
「我很钦佩你的这种坚持的精神,你果然是一位意志坚定的奇女子。」
「大师,您就别捧我了,我怎么感觉您在给我挖坑呢?」
「山人不会挖坑。」
「您就不能告诉我实话吗,我老公跟那位亲戚有没有夫妻之实?」
「此事混沌不明,真伪莫辨,难做定论,施主不宜强求本源。」听到大胖的这句话后,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但我疑心他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不想说出来破坏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
对于大胖模棱两可的答复,妈妈显得很失望,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对方才说:「你是怕我激动才这么说吧?」
「我并无隐瞒之意,只希望施主不急不躁,全家平安,诸事顺遂。」
「大师,我老公还会找其他女人吗?」妈妈见暂时问不出真相,便开始提出别的问题,在她看来,这次见到大胖是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加倍珍惜,尽量多问一些问题,最好把心中疑惑不解的事情都问出来。
「不会了。」
「我老公现在的这些女人会影响我的地位吗?」
「不会的,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我和他的前世真的是夫妻吗?」
「是的。」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我们的前世是哪种夫妻关系呢?是同事、同学、邻居还是发小?」
大胖平静地看着我们说:「都不是,你们的关系还和现在一样,是亲属关系。」
「什么?」我和妈妈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
我试探性地问道:「是姑姑和侄子、姨妈和外甥这种关系吗?」
「比这种关系还要亲近。」
「难道是姐弟、兄妹、父女这样的关系吗?」
大胖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亲密关系,但是你刚才都没有说中。」
这次不用他再往下说,我们俩全都明白了,我和妈妈的前世虽然是夫妻关系,但同时还是母子关系,好家伙,我们的前生、今生、来生可能都是母子加夫妻的关系,这可真是三生有幸了。难道我俩是母子专业户吗,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是母子关系?就不能有一次门当户对、地位平等的夫妻关系吗?
可是细想一下,如果在某一世不让我管她叫妈妈,好像真的不太习惯,似乎只有母子关系才能激发出我对她全部的爱,这种掺杂了禁忌感的爱情远比普通的情侣或夫妻之爱还要深入骨髓,让我为之痴迷,也让她难以自拔。
只是我没想到,我和妈妈会这样有缘,不管在哪一世都是母子,也许我在每一世的使命就是打破伦理枷锁、追求她、娶到她,这是不是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宿命?
我和妈妈都在如潮的思绪中沉默了一阵,大胖也无言地看着我们。
妈妈沉思良久后才问道:「我老公的一个女人已经怀孕了,我非常生气,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施主,这件事其实你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妈妈不甘心地说:「那个女人曾经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她和我老公发展得这样深,早知这样的话,我就该提前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了。」
「他们的事也是因为误会而起,而且你老公负有主要责任,不能都怪你的好朋友。」
「您再点拨我几句行不行?我心里总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尊夫虽然生性风流,但是对你始终不渝,我以为再没有比他更适合你的男人。」
「我不想就这样便宜了他,他以后肯定会得寸进尺的。」妈妈边说边凶狠地瞪着我。
「他不敢了,而且其他那些女人也不会同意的。」
「我想把那些女人都赶走,只留下一个,行不行?」
「此事似乎难成,尊夫的女人多是他的亲属,即便断了情人关系也有亲戚关系存在,想要赶走她们恐怕会危及你的地位。」大胖说得很含蓄,其实也很清楚。
「他就是个大骗子、大流氓,我恨不得天天打他一顿。」妈妈咬着牙说。
「这个我相信,如果他不听话,教训他这种事应该多多益善。」大胖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里暗暗嘀咕道,您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多多益善」,难不成要把打我这件事变成常态化,来个「每日一打」?
「看来您也同意我打他?」
「可以适当地教训他,也算是家法惩戒,但不宜过多过重,毕竟他没有真的变心,你们尚需抚养子女,还是应该以和为贵。」
「您怎么又帮他说话了?他不会是答应给您买房子了吧?」妈妈真是坦白,话说得一句比一句有劲。
「施主言过了,我跟尊夫并无利益往来。」大胖的脾气真好,一点儿都不气恼。
「你就不怕我们整天打架,最后分手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位男施主爱你极深,为了你就算献出一切也毫不在乎,他只会挨打,断然不会打你,你们不可能分手的。」
「那我以后可要倒大霉了,一辈子都受这个风流鬼的折磨。」妈妈悻悻地说。
「施主没有什么办法制止尊夫到处拈惹草吗?」
「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
「收走他的钱财和银行卡,切断他的经济来源,怎么样?」大胖真是无聊,开始出谋划策了。
「我早就已经试过了,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钱,但是还照样能泡到女人,您说神不神奇?」
「施主有天仙之姿,怎么尊夫还出去寻问柳呢?」
「谁知道呢。据我所知,有一些女人愿意倒贴钱去追他,还有的甘心为了他减肥,甚至送给他几百万的大钻戒。」
「这么看来我上次说得没错,你的老公身犯桃煞,易受情色灾劫,需要设法克制。」
「太好了,大师,我就等着你给我出一个好主意呢。」
我终于忍不住了,妈妈和大胖仿佛当我不存在似的,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我泡妞的事,还想找到约束我的办法,我看保不齐以后会让我穿贞操裤什么的,这种事情妈妈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想到这儿,我直接开口对他们说:「能不能别对我这么残忍?我不是有意出去勾引女人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误会造成的,其实我是一个很纯情的人。」
听到我的话后,妈妈和大胖不约而同露出嘲弄的笑容,好像我在说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妈妈不屑地说:「在这么神圣的地方,你也敢说谎话,不怕神灵降罪于你吗?」
大胖居然也附和着说:「男施主,你说的话中就数这一句最无诚意,如果你再欺骗下去,我也不能帮你了。」
看到他们达成了统一战线,我只好闭口不言了。
大胖接着对妈妈说:「施主你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一定让尊夫解除桃劫,避免情色之困扰。」
我小声说:「只要不让我入寺当和尚就行。」
两个人又低声商讨了几句,大胖面授机宜,妈妈频频点头。这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妈妈对他说:「大师,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您吃最好的素食餐。」
大胖婉拒说:「谢谢施主的好意,我习惯一个人用餐,不麻烦二位了。」
「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一起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两位施主,出家人吃住简单,不尚奢华,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听了大胖的话,我颇有些不以为然,心说看你肥头大耳的样子,平时肯定酒肉没少吃,美食没少造,不然能长这么胖吗?
妈妈忽然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您是活神仙,平时吸风饮露,不食人间五谷,所以不便和我们一起用餐。」
大胖急忙摆手说:「施主莫要说笑,我可不是神仙。」
我在旁边补充说:「您就别谦虚了,我妻子也是神仙下凡,一直在波罗波罗山修炼,号称大白奈斯……女神,这次你们可以谈一谈神仙的下岗再就业问题了。」
妈妈怕我把「波罗波罗山大白奶子公主」说出来,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我一脚。
大胖对我的笑言付之一笑:「女施主气质高雅,当有仙苑难逢之光华,尘世凡夫俗子自是难撄其锋。」
妈妈见他不肯出来吃饭,也就没有勉强他,拉着我的手就要退出来,我正感到如释重负,她忽然折回去对大胖说:「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请问你今天有没有说过假话?」
大胖一愣:「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敢对神灵起誓吗?」
「为什么要起誓?」
「起誓就可以证明你今天没说过假话。」
「我今天一直在讲话,都不记得说过什么了。」
「大师,你这句话就是假话,你会不记得自己今天说过的话吗?」
「施主,刚才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吗,为什么你又要发问?」
妈妈走到桌子前面盯住他说:「因为你说了假话,对神灵不敬,我就可以质问你!」
大胖对她一连串的逼问有点猝不及防,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可能说过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好,我现在问你,我老公和那个比她小的女孩子到底有没有夫妻关系?」
大胖就算料事如神,也没想到妈妈会突然杀个回马枪,他的从容不迫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又或者他不知该怎么应付女人,当妈妈变得气势汹汹的时候,他的气场仿佛受到了遏制,所有的机智百变都发挥不出来了:「你怎么又提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大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许说假话,也不许说模棱两可的话,但凡你还是个修行向善的人,就应该对我说实话!」
大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指着门口说:「外面有个大头佛的头套,你把它戴在头上吧。」
我有点不明就里,还是出去看了一下,果然有个舞龙舞狮时用的笑面大头佛头套,还有一把蒲扇放在旁边,我把头套拿回来后对大胖说:「您是让我把这个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