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想去找大胖算命,是不是?"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您的老公,您的事我一定要管。"
"老公?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风流成性,我当初就不答应跟你登记了。"
"可是现在已经木已成舟了,而且您也说过不会再离婚。"我得意地说。
"对,我上了贼船,已经下不去了。"妈妈狠狠地瞪着我。
"所以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跟我好好过日子吧。"
她气得推开椅子走到落地窗前,一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就信了大胖的话,跟你登记结婚了呢?"
"您说什么?"我这时也吃完了,用纸巾擦擦嘴走了过来。
"我说我一定要去同心岛,你甭想阻拦我。"
"我以前就说过了,这是封建迷信,您怎么还不懂呢?"
"我知道这是唯心主义,但我说了一定要相信吗?"
"大胖说的每句话您都坚信不疑,而且严格按照他的意思执行,这还不叫相信吗?如果他说我必须娶十个老婆,您是不是也会同意?"
这句话说得妈妈身子一抖,她蹙眉看了看我,随即冷冷说道:"他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不会出这种荒唐的主意的。"
"怎么不会?他如果说您最近的运势不稳,必须让我与十位女贵人结连理才会逆天改命,您打算怎么办?"
我这番话如惊雷入耳,骇得妈妈呆了好久才回应道:"他如果说出这种话,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了。"
"所以我说,还是不要去找他了,一个人的命运要靠自己把握,怎么能寄希望于占卜问卦呢?"
"我只找他随便聊聊天,不行吗?"
"您这就是自欺欺人了,只有您自己才知道想去干什么。"
"好了,你别烦我了,这次我自己去,你不要跟着了。"
"为什么?"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去了就会添乱,扰乱我的心智,还是别去了。"妈妈避开我锐利的眼神。
"不行,那里五方杂处,人员复杂,您又这么漂亮,我不放心您一个人去。"
"我这么大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我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万一大师没碰到,遇见海盗怎么办?"
"胡说,怎么会有海盗。"
"还是让我去吧,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只当保镖,决不当色狼,行吗?"
"真的不需要你,我想自己去一趟。"
"您还在因为北北的事生气吧?还是说您想找大师算一下北北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这个东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我和妈妈很快陷入到唇枪舌剑的争执中,她坚持要自己去,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她干脆拿着包向外走去:"就先聊到这儿吧,我要出去办事了。"
"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急忙跟了过去。
"你还没断奶是吗?怎么每一步都跟着我?"
"我是觉得您这么大的总裁,身边没有一个秘书太跌面儿了。"
"我今天要办跟出国有关的事,事关一些私密文件,不能带公司的人去。"她快步走出别墅,来到自己的汽车旁边。
"那就带我去吧,我不是你们公司的。"我径直走到车子的另一侧。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呢,我又不是要去潜逃。"
"您这段时间的情绪不太稳定,我怕您做出错误的判断。"我直接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的位置。
妈妈无可奈何地看看我,也拉开车门进来了。
跟着导航的指引,车子开了没多久就来到一坐办公大楼前,可能是我们来得比较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妈妈让我在车里等着,她先上楼去了。
目送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楼里后,我无聊地在车里东看看西看看,发现她的一个备用手机忘在车里了,急忙给她拨电话,虽然通了,但却无人接听,估计正在忙别的事,便把手机先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口渴,下车去仓买店买了瓶水,回来的时候看见几位五十来岁的大妈在路边搭建活动棚架,便好心过去帮忙。
几个大妈很感谢我,一边干活一边跟我闲聊,原来她们是市妇联的,今天要进行反对家庭暴力的义务宣传,欢迎我去听一下。
我摆摆手说:"我就算了,我在家里从来不打女人,也不打小孩。"
那位姓霍的大妈纠正我说:"你理解错了,家暴不一定是男人打女人,女人打男人也叫家暴,现在男性被家暴的问题已经呈现上升趋势,本市已经成立了一家男性家暴受害者避难所,每天都有来咨询的男人。"
"是吗?这回我可算开了眼界了。"我心说,废话,我能不知道家暴的含义吗,看这意思还是别在这儿逗留了,万一她们发现我身上的伤就麻烦了。
"喂,小伙子,你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是不是你身边就有被家暴的男人?"那位霍大妈大概是个小领导,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我身边的家庭都是男女相亲相爱,举止斯文,相敬如宾,跟家暴一点儿边儿都不沾。"
"现在我们的认识提高了,冷暴力也算是一种家庭暴力,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勇敢地说出心里的隐秘,所有的受害者都将得到最好的治疗。"
我一听,这有点麻烦了,八成是把我当成受害者了,正要想办法搪塞过去,妈妈的备用手机忽然响了,这可真是个及时雨,我冲着霍大妈举手示意了一下,拿着电话就躲到一边接通了,原来是公关秘书小韩打来的,她说妈妈的手机打不通,只好打这个备用电话。我说她正在办事,可能没有时间接电话。
小韩问去滨海城市的机票需要订几张,我眼珠转了一下,心想与其征求妈妈的意见,不如先斩后奏,于是装模作样地对她说:"郑总说了,订两张机票就可以,这次我和她一起去。"
"好的,我马上去办。"小韩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霎时间觉得异常得意,这下好了,妈妈想不让我去同心岛都不行了,只要我不退票她就拿我没有办法。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妈妈举着手机边通话边走了出来,我迎上去刚要说话,她突然在我头上拍了一下,接着揪住我的耳朵说:"你为什么让小韩订两张票?"
我被她拽得只好歪着身子说:"我以为您就是这么想的,再说每次不都是我陪着您去嘛。"
"臭无赖,就数你的鬼点子最多,我今天非好好打你一顿不可。"说完她就抬脚踢向我的小腿,连踢了好几脚。
"您先别打,那边有人看着呢。"我担心被宣传家庭暴力的几位大妈看到,急忙提醒妈妈。
"有人看又怎么样?我照样打你。"她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又开始掐我的胳膊。
果然,妈妈恣意的行为引起了霍大妈等人的注意,她带着几个人就赶了过来,当妈妈又要拽我的耳朵时,霍大妈猛地喊了一声:"住手!"
妈妈没料到她有此一喝,身子抖了一下,手上的包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散落出来。她定了定神看向霍大妈:"你是谁?为什么管我的事?"
霍大妈把自己正在进行反家暴宣传的事情一说,妈妈觉得有点不妙了,她急忙松开我的耳朵说:"我在跟他闹着玩呢。"
"闹着玩还下这么狠的手,是不是有点没轻没重了?"霍大妈质疑说。
旁边一个大妈也说:"是啊,在外面尽量不要教训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另外一个大妈附和说:"这个小伙子挺好的,刚才还帮我们干活呢。他这么高的个子,你把他拽得腰都直不起来,这样多不好啊。"
妈妈见势不妙,只好放缓了语气说:"他把我的事情办砸了,我就是教训他几句而已。"
我怕大妈们不依不饶,急忙上前对她们说:"真的没什么事,我们平时就喜欢这样打打闹闹的,都习惯了,您几位请回吧。"说完拉着妈妈的胳膊就要离开。
"等一下,"霍大妈忽然拦住了妈妈,"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妈妈怔了一下,很快说道:"我们是……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关系?"霍大妈追问道。
我看妈妈有点为难,急忙插嘴说:"我们是husband and wife(丈夫和妻子)。"
"什么意思?"霍大妈没听懂。
"好了大妈,您先去忙吧,那边有咨询的人来了。"我用手指了指宣传桌。
这时一个妇联的大姐把妈妈掉在地上的包和证件捡了起来,有一个红色的结婚证也掉在了外面,她顺手拿起来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我们,禁不住露出意外的表情:"原来你们是夫妻啊。"
"什么?夫妻?"霍大妈接过结婚证看了看,又瞧了瞧我发红的脸颊和手腕,心里疑窦暗生,"既然是夫妻,为什么说是亲戚关系?"
"夫妻到最后不就是变成了一种亲情关系吗?"我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说外国话?欺负我们听不懂是不是?"
"嘿嘿,您别介意,这样说比较流行,赶时髦嘛。"
"流什么行,好好地说中国话不行吗?"
"当然行了,下次一定注意。"
霍大妈转而问妈妈:"他真是你的老公吗?"
妈妈只好承认了:"是的。"
"看你们的结婚证年龄差得不少,你应该懂得爱护自己的小老公,为什么当街打他?"
"刚才有点生气,现在我的气儿顺了,以后不会在外面打他了。"妈妈急忙认错,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也在旁边解释说:"是的,以后我一定乖乖地听话,不惹老婆生气了。"
霍大妈看看我们要溜,急忙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别急着走啊,小伙子,我们的话还没问完呢。"
"您还要问什么?先放开我行不行?"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紧张,"她慢条斯理地说着,突然将我的袖子往上一捋,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我参加散打训练时留下的印记。"
她又撸起了我的另一只袖子:"这只胳膊也是吗?"
"是的,没错儿。"
她指了指我的脖颈和脚踝:"你的脖子和腿上都有伤,也是散打留下的吗?"
"差不多。"
"你是运动员吗?"
"不是。"
"小伙子,我可以告诉你,你身上的伤都是器械造成的,只有脸上的伤才是巴掌打的。"
"您说得很对,我是个武术爱好者,除了练习散打,还练习器械对练,身上有伤也是很正常的。"我急忙解释说。
"正常的武术练习会打成这个样子?我刚才看你走路都有点费劲。"
"我就是平时练得太投入了,自己身上添了很多新伤都不知道。"
霍大妈微微一笑:"小伙子,我在妇联接待过很多像你这样的家暴受害者,心里总是犹豫不决,明明是来控诉施暴者恶行的,到了接待室门口却变卦了,要么说走错地方了,要么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还有一个更离谱,说自己晚上梦游练习铁布衫,拿铁棍把自己打伤了。我告诉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也不要有精神负担,更不要怕有人威胁你,"说到这儿她瞄了一眼妈妈,"有强大的人民政府做你的后盾,谁要是敢打击报复,准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谢谢政府的关心,我真的没有什么可控诉的,这些伤都是我自己弄的,跟别人没关系。"
"你是不是还有顾虑?来,咱们到那边去说。"她以为我慑于妈妈的淫威不敢说出实情,想引我到另一边去倾诉。
"真的不用,您赶快去忙吧,别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了。"
我越是遮遮掩掩,霍大妈越是认定我有冤情,她凭着老江湖的判断和直觉,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当代版的"窦娥",眼前这位帅哥一定是个资深的家暴受害者,今天正好被她发现了,所以一定要想方设法拯救我脱离火坑。
我从几位大妈的眼神交流中察觉到苗头不对,拉着妈妈就想逃之夭夭,带头的霍大妈一声令下,几位妇联的同志将我们团团围住,她们开门见山地问妈妈:"你老公被打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妈妈只好按照我编的理由说下去:"我知道,他经常练习散打和刀枪棍棒,受伤是家常便饭。"
霍大妈对我说:"你身上的伤都是新伤,请你提供最近一次练习散打的时间、地点、对象及目击者,我们要核实一下。"
这下轮到我犯难了,真不知下面该怎么编,妈妈只好说:"跟他练习散打的对象就是我,他的伤都是我打的。"
"怎么,你也喜欢散打吗?"
"是的,我们是武林世家,从老到小都崇尚武侠之风,每天都要对练一番。"妈妈编剧的能力越来越强了,我在旁边硬憋着不敢笑。
霍大妈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你为什么没受伤?"
"我的武功比他强,修为也比他高一层。"
听到妈妈这样讲,旁边一个大妈忍不住低声笑道:"这招真是高明,下回我老头要是不听话,我就跟他说练习散打,准保让他练习一次就不想练第二次了。"
霍大妈似乎对练武之事很感兴趣,她拿起了一根竹竿说:"美女,那你现在能施展一下你的绝技吗?我想讨教一番。"
"不行,我们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能好勇斗狠,寻衅滋事。"妈妈急忙推脱说。
"你搞错了,我也纯粹是为了切磋武功。"
"今天我不太方便,改日再说吧。"
"不方便还把你老公打得遍体鳞伤,要是方便了岂不把他打成残废了?"
"我一会儿还有事呢,没时间切磋武功。"
"美女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霍元甲的后人,看你的身手这么好,想必也是高手的后代,我忍不住有点技痒,咱们就在这里切磋一番,保证点到即止、不伤和气,怎么样?"
我怕妈妈吃亏,急忙站到她身前说:"霍大妈,我老婆凤体欠安,还是由我来陪您过两招吧。"
霍大妈不屑地说:"你的功夫不行,我只跟高手过招。"
妈妈无奈地说:"这位大姐,我真的没时间奉陪了,单位还有事等着我呢。"
霍大妈露出胜利者的微笑:"美女,你的这个借口真的不太高明,上次有一个富婆打老公,说自己是木兰附体,还患有歇斯底里症,人家那才叫准备充分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跟我切磋武功呢,还是找人给你老公验伤,或者是让司法介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她在吓唬妈妈,急忙咳嗽了一声,妈妈看看我,转头对霍大妈说:"我们的确是在切磋武功,只不过他没有还手。"
"那你就是承认打他了?"
"这个顶多算失手,不是有意的。"
"如果你经常这么做,那就不是失手,而是家暴了。"
妈妈有些意外地说:"这怎么能跟家暴联系到一块儿了?"
霍大妈慢悠悠地说:"是不是家暴,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交给法律来认定。两位美女帅哥,接下来你们哪儿都不用去了,欢迎到我们的‘家暴庇护中心’来做客。"
妈妈皱着眉头说:"不行,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你打老公还重要?你知道你的这个情况有多严重吗?需要通知你的单位吗?还是需要通报给公安局?"
"这么点事儿不用惊动公安局吧?"
"家暴这种事可大可小,严重了是要判刑的,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妈妈只好无奈地说:"你们想怎么样?"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老实交代问题,反省自己的错误,写下悔过书,争取宽大处理,同时获得你老公的谅解。"
"好吧,我们跟你去说明情况,但是这件事就不要扩散了,也不要惊动我的单位和公安局。"
霍大妈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勇于改正才是好同志。"
接下来我们跟着几个大妈去市里的家暴庇护中心报到,幸亏不是在市里的繁华地带,否则还真怕遇到熟人。霍大妈显得非常得意,估计她宣传了好几天都没有客户上门,今天终于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