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妈妈有点慌了,急忙伸手到我的口鼻附近摸了一下,发现呼吸比较均匀,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接着又开始摇晃我的身子:"小东,小东,你怎么了?快点说句话。"
我"嗯"了两声说:"别晃了,您在摊鸡蛋吗?"
她着急地指着旁边的黄水说:"你的下面流东西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我随手摸了一下身边,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说:"好家伙,您把我的黄胆水都打出来了。"
"没听说过,黄胆水怎么打得出来?"
"要不就是您太用力了,打得我大小便失禁了。"
她疑惑地摇摇头:"我没打你的关键部位,不可能大小便失禁。"
"就算您没打我的前列腺,但是您今晚太凶悍了,把我吓得屎尿齐流,难道不可能吗?"
"你会那么脆弱吗?才打了几下就吓得尿裤子了?"
"您把我打得皮开肉绽,这叫‘才打了几下’?刚才我就要去上厕所,愣被您给拽出来了,能不吓得拉裤兜子吗?"
妈妈显得有点懊悔,她关切地对我说:"咱们去医院吧,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见了医生怎么说?他肯定要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摔的。"
"别开玩笑了,除非我在一千层的大楼里从顶楼滚到一楼,否则不可能伤成这个样子。"
"就说是被一伙蒙面人打的,打完他们就跑了。"
"那也应该报警啊。"
"唉呀,别说这些细节问题了,快点去医院吧。"
"好吧,"我试着挪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难以移动,便绝望地说道:"完了,动不了了,我已经残废了。"
妈妈信以为真,拉住我的胳膊想扶我起来,我自然是显出一副无力动弹的样子,挣扎了半天都坐不起来,把她吓得容失色,不住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天呀,我到底打你哪里了,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您哪里都打了,可称得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但是我没用力啊。"
"您还想怎么用力?我约摸着您十有八九把我的腰椎给打坏了。"
"不会那么严重吧?"
"怎么不会呢,我现在都站不起来了,您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
她急得去脱我的裤子:"我看看到底哪里受伤了。"
我慌乱地说:"为什么脱裤子?"
"不脱裤子怎么能看到伤口?"
两个人拉扯的工夫,裤子已经被褪掉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四角内裤,妈妈赫然发现内裤上竟然还有一个裤兜,随着四只手的推拉抢夺,裤兜里掉出来一个打开盖的小瓶,她捡起来一瞧,里面还留有一些残余的黄色液体,便闻了闻里面的味道,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这不是黄药水吗?专门用来杀菌消毒的,你放在内裤里干什么?"
"是啊,这个小瓶是什么时候跑到我的裤兜里的?"我装作茫然不解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液体,很明显都是从小瓶里流出去的,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小瓶的盖子是你自己拧开的吧?"
"您说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
"凌小东?你还装傻是吧?"
"不是装傻,我是真的听糊涂了。"
"你故意把这些黄药水从裤子里流出去,让我以为你受伤了,这样就不敢打你了,是不是?"
"您把我想得太坏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小瓶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妈妈冷着脸把小瓶扔到一边,随手又拿起一个扫把,我一看情势不妙,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您要干什么?"
她二话不说,转身以极快的速度脱掉了我的两只鞋,鞋里掉出了一个非常小的手机,她拿起那个袖珍电话看了一眼,禁不住生气地说道:"你到底藏了多少个手机啊?怎么鞋子的里面还有?"
"公务繁忙,有时候要多准备几个通讯工具。"我抱歉地说。
"刚才为什么不交出来?"
"鞋里的这个手机有点臭味儿,怕您受不了。"
"混蛋,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这属于公务上的事,不方便跟您透露,别的事我可没敢瞒着您。"
"喂,"妈妈盯着我坐起来的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全身都不能动了吗?怎么起来得这么快?"
"哎,对呀,"我装得像是刚发现了新大陆,"我怎么忽然能动了呢?难道这是爱情的力量?"
"什么爱情的力量?"
"就是您对我的爱情感动了上天,所以老天让我恢复了一部分体力。"
"凌小东,到这个份儿上你还在胡说八道,你是要气死我啊!"妈妈气得举起扫把又要打。
我连忙托住她的玉臂:"亲爱的,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就真的起不来了。"
"你快点躺着吧,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起来了。"她气咻咻地用扫把在我身上敲了两下。
"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您打了一宿,有什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咱们今天挂一下免战牌,择日再战如何?"我循循善诱地劝解她。
妈妈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被我刚才的屎尿齐流吓住了,她终于没有再打我,只是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算再打上十天十夜也不一定有用,你的风流成性已经刻到骨髓里了。"
"对不起,您别生气了,以后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安心舒适的生活的。"
"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你还能爬起来吗?"
"好像还行。"我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你用不用擦点药?"
"不用了,擦完药就睡不着觉了。"
"不行,还是擦一下吧。"她说完就去拿了一瓶外敷的药交给我。
"好吧。谢谢妈妈。"我接过药以后还挺感动的。
"不过你要自己擦。"
"ok,没问题。"
"待会儿你自己睡一个房间,不许跟我在一起。"
"怎么,您又怕我梦游吗?"我厚着脸皮说。
"别再跟我开这些无聊的玩笑了。"妈妈冷冷地甩下一句话,走到地下室的门口解锁、开门,独自一个人出去了。
我一面忍着全身的疼痛,一面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就在她的卧室的隔壁躺下了。此时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倒在床上。
漫长的暴打终于结束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并没有迎来任何舒适与宁静,事实上,随着伤口的疼痛一点点显示出来,无休止的折磨才真正开始。整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度日如年,一刻都不能入眠。虽然涂了药,皮肤、肌肉与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痛神经也变得特别发达,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粉身碎骨般的疼痛,此时最怕的是别墅外面有动静,一旦有车辆经过,那飞驶而过的轰鸣声会引来一连串的钻心剧痛,让人觉得瞬间跌入十八层地狱,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哀嚎,忍耐力也到了极限。这一刻只想让思维与肉体彻底分离,最好全身都被麻醉,或者能天降一个恩人,一棍子把我敲昏过去,忘掉这无休无止的痛苦。
因为明天可能要开车,不敢喝酒,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看手机、听音乐,间或发出一阵痛楚的哼叫声。此时妈妈就在隔壁,估计她也听见了。她的房间没有锁门,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过去骚扰她的念头。这次犯的错误太严重了,以前常用的那套插科打诨的伎俩也不管用了,再说现在全身都是伤,就算她让我上床也干不了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我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刚想过去请安,她已经把早餐端过来了。看来她还是关心我的,只是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我嬉皮笑脸地说:"感谢母上大人赐我早餐,祈求您的祝福赐我力量。"
她白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看来我打轻了。"
"您就别说气话了,要是把我打坏了,谁陪您开心解忧呢?"
"看到你我还开心得起来吗?"
"当然要开心啊,人生苦短,为什么不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呢。"
"我没你那么豁达,我只恨自己没有尽到当母亲的责任。"
"算了,别想那些事了,咱们把一切烦恼抛下,去享受未来的美好生活吧。"我试着去搭她的肩膀。
妈妈敏捷地把身子闪开了:"谁说跟你在一起享受美好的生活?你的问题还没有交代清楚呢。"
我看她很排斥跟自己的身体接触,只好在桌子边坐下:"我还有什么问题没交代?"
"你跟公司的那几个女人,还有你的小学同学莫采欣,她的妈妈杜晶芸,这些事情说清楚了吗?"
"您怎么又来了?我跟她们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边吃早餐边说。
"现在你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爆出一个女人来,而且还是跟我们很熟的女人,我对你可是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她悻悻地说。
"不会再有女人了,都被你们挖出来了。"
"谁信你的鬼话。"
"看来您还是不信任我,我扫听一下,是不是您又打算让蓉阿姨查新的线索了?"
"只要你贼心不死,对你的调查就永远不会停止。"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想问一下,原来调查北北男朋友的事一直归我负责,为什么突然换成蓉阿姨了?事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还敢让你查吗?查了那么久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看看沈蓉,查了两天就锁定嫌疑对象了,瞧瞧人家这效率。"
"那您就是偏向她而看不起我了?别忘了这件事是我先接手的,我做了大量的准备和铺垫工作,结果全被蓉阿姨捡了现成了,凡事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我故意没话找话。
"你听好了,我可是先找的你,但是你办成了吗?"妈妈反问道。
"那也不能让我稀里糊涂地就下岗啊。"
"呸,你在岗位上不谋其政,还不赶快下来?而且事实证明了,你就是嫌疑人,让你调查等于监守自盗,这辈子也休想查得出来。"
"对了,你们是不是成立了一个‘捉奸委员会’?"
"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已经捉了我三次奸了,每次都是有组织、有预谋、有计划地行动,难道我还不能问一下吗?"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丢人?"妈妈嘲弄地看着我。
"确实有点儿尴尬,你们的组织非常严密、系统,策划周详,计算精准,行动也很快速,一击即中,每次都弄得我措手不及,非常狼狈。"我无奈地说。
"捉奸这种事就是要快、准、狠,否则不就成了串门了吗?"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捉奸,你们互相都认识,只是在自己人之间捉来捉去,没什么新鲜感。我早点挑明就好了,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什么?你还想早点说出来?胆子太大了吧?想早点被我们打死吗?"
"我现在是招供了挨打,不招供也挨打,就快没有活路了。"
"这就是你应得的教训,你对感情不负责,不专一,到处留情,专门坑自己家的人,活该受到惩罚。"妈妈一边瞪着我,一边用力搅动手里的咖啡。
"现在这个‘捉奸委员会’的名誉会长是您吧?请问谁是常务副会长?谁是金牌打手?谁是情报员?"我调侃地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想要反攻倒算吗?"
"不,我是想跟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化偷情为真情,化亲情为爱情。"
"你想把谁的亲情化为爱情?"
"当然是您的了。"
"没有北北吗?"
"当然没有了,我昨晚已经想好了,要慧剑斩情丝,跟她划清界限。"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下次慧剑斩的就不一定是情丝了。"妈妈冷冰冰地看了一下我的下身。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您可别吓我,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妈妈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咖啡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坚信你和北北有私情吗?"
"我知道,凭的是女人的直觉。"
"不,我的直觉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一点是沈蓉和安诺给你通风报信了。"
"您别诈我,她们都在您的严密监控下,通信工具肯定也交上去了,怎么可能给我报信呢?"
"我昨晚回想了一下,我们的行动并非无懈可击,沈蓉中间去了一次卫生间,安诺买奶茶的时候跟小贩说了几句话,只有这两次她们脱离了我的视线,一定是这两次走漏了风声。"
"这都是您猜测的吧,好像不能作准。"
"我早就看明白了,她们俩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念,只要对你不利的事情就全力帮你脱身,要不是她们把消息送出去,你以为今天能躲得过我的突击检查吗?"
"您是不是问蓉阿姨和安诺了?她们俩承认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妈妈撇撇嘴:"这两个女人对你太忠心了,嘴咬得死死的,而且都特会装傻,一个说自己怀孕了,一个说自己发烧了,我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
"这都是昨天晚上的事吗?"我这才放下心来。
"对,我昨天晚上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连夜给她们打了电话,可惜她们的嘴比鸭子还硬。你到底给这两个女人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们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我什么药都没灌,如果我猜得没错,也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们,所以她们愿意相信我。您了解我这个人,平时最喜欢以心换心、真诚待人了。"
"呸,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不行,这件事我非要查清楚不可。"
"您是不是有点儿太较真了?"
"这不是较真,这是实事求是。"
"其实她们说的都是实话,根本就没人给我报信儿。"我也在为蓉阿姨和安诺开脱。
"你别想哄我,你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昨天不可能和北北在床上叫得那么大声。"妈妈很有把握地说。
"我们的叫声很大吗?"
"不光是声音大,主要是很夸张,所以不正常。"
"按摩不就是那样的吗?"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和北北的表演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你们的叫声夸张得像在做广告,生怕别人听不到,以前你给别人按摩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叫过。还有你们俩的对话,说得特暧昧,什么‘舒服’啊,‘刺激’啊,好像在做那种事,其实这都非常不正常,很明显就是演给别人看的。你们一定是预先知道有人要来,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能说明什么?"我也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
"别跟我打哈哈,你和北北准备得这么充分,恰恰说明你们在有意掩饰什么,所以你俩的事基本坐实了,也不用再狡辩了。"妈妈不容置疑地看着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想掩饰,就是打算跟您开个玩笑,所以叫得大声了一些,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含意,您想多了。"
"你就狡辩吧,反正我也不打算理你了。"她知道我不会承认,所以继续安静地喝着咖啡。
"接下来您要去同心岛吗?"
"你怎么知道?"
"您的公关秘书小韩说的。"
"你打听我的行程干什么?"
"我想劝您一句,不要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