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着说:“我是大狼狗。”
“对了,你说的有点儿道理,观世音菩萨的坐骑长得就很像狗,好像叫什么‘金毛犼’。”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对妈妈说:“啊呀,你不会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吧?”
妈妈一听,好家伙,罗大妈说得越来越离谱,只怕一会就要把她夸成王母娘娘了,急忙站起来说:“太晚了,我们要告辞了,谢谢你邀请我们到家里来做客。”
罗大妈显得有点失望,但也站起来了:“这么快就走啊?好吧,我送你们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小声叮嘱我说:“帅哥,我上次说的话不太合适,你们可以在一起,也可以亲亲热热的,别听我的。”
“ok,我记住了。”我对她的热情言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又对妈妈说:“追你们的那些混小子就会欺软怕硬,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们喜欢抱团,所以遇到人多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好,谢谢你。”
出了她家大门以后,罗大妈坚持找邻居开车送我们回去,我和妈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因为怕胡同口有人堵着,那位邻居还特意带我们走的后门。
车开到酒店后,罗大妈并没有送我们上楼,只是问了一下住的房间号,随后悄悄离去。
妈妈和我都穿着新买的情侣服,不方便同时进酒店,我让她先进去,自己找个僻静地方把情侣服脱下来,换上来时穿的衣服,然后才拎着袋子上楼。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梅总和兰总来了,估计她们一定在附近蹲坑死守,我不好拂两位总裁的面子,只好请她们进来。想不到这两位这么晚还来,真是有够执着的。
进屋刚刚坐定,梅总和兰总就拿出一张空白的支票交给我,我愣了一下说:“两位领导,这是什么意思?”
梅总说:“我们准备跟你们郑总的公司合作,建立一个三国合作的大项目,想请你当这个项目的荣誉顾问,待遇从优。”
随后兰总拿出几份文件给我看,我一瞧,还有鼻子有眼的,似乎真像那么回事,只是协议上说我今后一段时间都要在她们身边工作,让人有点惴惴不安。我忍不住问道:“兰总,为什么要把我调到你们那儿去呢?荣誉顾问好像不需要干涉那么多吧?”
她听了以后笑道:“这只是草案,有些条款还可以修改的。”
我隐隐猜到了她的言下之意,只是不便说破。正在这时,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接通后立时传来她温柔的声音:“为什么还不过来。”
我含糊其辞地说:“正在找几份文件。”
“还要多久。”
“快了。”
“好。”
放下电话后我又问梅总:“为什么要给我这张支票?”
“这是提前支付给你的薪酬。”
“为什么没填数字?”
“数字你自己填好了,我已经签完字了。”
“这……”我捏着支票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梅总,这个待遇有点太隆重了,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器重的。”
她微微笑道:“这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否则就成了空口无凭了。”
这时兰总又给我详细解释了一下文件中的各项条款,桩桩件件都确有其事,不由得我不信,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严肃,好像真的在进行商务会谈。
就在我们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的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文件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心虚地说。
“找到了怎么还不过来?”
“正在看文件里面的内容。”
“看几个文件需要这么久吗?”她不悦地问。
“里面有法语,需要查字典。”我解释道。
“很着急吗?明天再看不行吗?”
“明天……可能来不及了。”
“好,你看吧,看个够,最好看上一个月。”她快速地挂断了电话,很明显是有情绪了。
我知道她不太乐意,而且她肯定一直在等我,自己耽搁了半天没过去,属实有些冷落了她,可是眼前分明有一个巨大的诱惑,让我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梅总看出我有点心动了,也看出了我的顾虑,她趁热打铁地给我解释项目的具体细节,还说我可以把家属也接到身边,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也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两位总裁给了我这么多优厚的待遇,如果说她们没有所图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她们是为了我的才华而来,好像也是无稽之谈,思来想去,只能是奔着我这个人来了,这些女总裁泡样美男的桥段其实都差不多,以前杜晶芸也是这个路子,只不过她更含蓄,眼前这两位大姐则更激进、更勇猛。
会谈又持续了一会,我始终犹豫不决,对于妈妈的公司来说,这很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倘若再错过,那可就真的是白来一趟了,所以尽管我明知道她们的动机不纯,却始终没有严词拒绝,还在跟她们虚与委蛇,能扯一阵是一阵。
这段时间妈妈都没有打电话来,我想她大概是放弃了,没准儿已经上床睡觉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又有些惦念她,唉,今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陪她,她肯定是对我有所怨言,搞不好又要力气哄她了。
正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房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推开了,我心说要坏,自己居然又忘了锁门了,抬头一看,妈妈穿着一件材质轻薄的黑纱裙快速走了进来,飘飘欲仙的样子好像一只蝴蝶,把坐在沙发上的梅总和兰总都看呆了。
三个女人一对上眼后,妈妈的职业素养立刻火线附体,她抛开兴师问罪的架势,礼貌地跟那两个总裁打起了招呼,接着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好把要谈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妈妈马上皱着眉头训我:“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太晚了,不敢打扰您休息,我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向您汇报。”
“不用了,我现在就帮你处理。”她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虽然协议里有一些法语单词,她看得还是很快,看完之后笑着对梅总和兰总说:“两位老总,谢谢你们提供这么好的机会,这个项目前景很好,但是不太合适我们公司,很抱歉,我们不接这个项目了。”
她虽然笑容可掬,话却说得斩钉截铁,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空白支票也退了回去,两个富婆怔了一下,又试探性地劝了几句,都被妈妈微笑着回绝了,她们想了想,转而对我说:“小凌,明天六楼有个小型的招标会,你也来参加吧,我们两家公司会有一个全面的形象展示,可以增进一下你对公司的了解。”
“好的。”面对对方的盛意邀请,我也不好推辞。
两位大妈走了以后,妈妈坐在我对面翘起了优美的二郎腿,冷冷地看着我:“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你跟她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才刚开始谈项目,您就来了。”
“她们为什么要给你一张空白的支票?”
“她们说要聘请我当荣誉顾问。”
“荣誉顾问?那不就是个虚职吗?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不过我觉得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
妈妈冷笑一声:“大家都是老中医,你就不要给我开这些偏方了,快点招了吧。”
“招什么?”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变成了傻子。
“我们的政策你知道吧?”她严肃地问我。
“当然知道了,坦白从……等一下,您是要审问我吗?别忘了我才是警察。”我差点进入犯人的角色了。
“现在我是领导,你是下属,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还是老公呢,您是不是应该讲究一下夫妻平等?”
“放屁,我是你妈妈,你必须听我的。”她马上拿出当母亲的威严。
摄于她的气场,我只好坦白说道:“好吧,母上大人,我实话实说,我跟那两个女老总没达成任何协议,这几次都是她们主动来找我的,我可没勾引她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斗争,一点点试探她们的虚实,如果确实有值得利用的地方,我就果断出击,为咱们公司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我振振有词地说着,脱口而出的鬼话连自己都相信了。
“如果她们要求你献身呢?”她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美丽的双眸射出最锐利的光芒。
我连忙捂住耳朵:“放心,我不会给她们机会的,不等她们流露出邪念我就会拂袖而去。”
“真的吗?”她把手搭在我的脑袋上。
“真的真的。”我的两只手把耳朵保护得更紧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在电话里不说实话?”
“嗯……我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我真的在看文件……只是没交代她们俩也在这里。”
“我让你去我的房间,你还拿上了,非要我过来请你,你是什么大神吗?”
“我想把她们俩打发走了就过去。”
“如果我今晚不过来呢?你是不是就打算卖身投靠了?”她严声道。
“不可能,我不是那种人。我就算卖身,也是为了公司,不是为了自己。”我辩解说。
“看来你还是想卖身。”
“不是,我说的是‘就算’,是一种假设的语气。”
“那你今后有什么计划?怎么处理她俩说的三方项目?”
我胆怯地看了看她,鼓起勇气说:“我想再跟梅总和兰总谈一谈,让她们把条件降低一些,看看能不能达成一个对三方都有利的协议。”
“这样吧,我打算和那两个日本人再谈一下,他们也一直承诺给我最大的优惠力度。”妈妈淡淡地说。
“那怎么行?跟他们谈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我马上就不干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还用问吗?他们上次要不是毛手毛脚,会被我……送进医院吗?”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女人平白无故地为什么给你开一张空白支票?她们为什么不给我开?”
“这种涉及多国合作的业务一般都很复杂,也比较耗费精力,当然是男人更适合参与了。”
“凌小东,你不光在侮辱你自己的智商,还在侮辱我的智商,你敢不敢把这个理由再说一遍?”她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妈妈,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如果再错过的话,咱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我自知理亏,只好小声解释说。
“我不怕喝西北风,就怕你被人迷得找不着北,那样的话还不如什么机会都没有。”
“行了,别争论这件事了,”我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好了,以后不再跟梅总和兰总谈合作了。”
“怎么你很委屈吗?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您不觉得这次出差不太愉快吗?咱们为了项目合作的事情已经吵了好几架了。”
“夫妻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吗?”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喜。
“我也看明白了,如果不做大的牺牲,就只能跟卖奶茶、卖臭豆腐这样的项目合作,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家算了。”我无奈地说。
“行,再过几天咱们就回家。”这是几天来妈妈第一次展现出想要撤退的意图,大概她也觉得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了,”妈妈仿佛想起来什么,“你把我手机里的窃听软件卸载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好的。”我拿出手机直接给她卸载了,顺便把上次安的监听器也摘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她指着监听器问。
“嘿嘿,用来监听您的电话的。”
她抬手就拍了我一下:“臭小子,对我还敢耍心眼儿,你真是坏到家了。”
“我是关心您。”我笑着说。
“关心什么,你分明就是把我当成女特务了。”
“胡说,哪有像您这么漂亮的女特务。”
“我跟你说,下次再和别的女人谈判,一定要用手机录音,我要听听你到底谈了些什么。”
“怎么,您对我也不太信任吗?”
“我对你不是不太信任,是太不信任。”
“好勒,我全听您的,下次录音就是了。”我满口答应道。
“哼,看你到时候的表现吧,我先回去了,”妈妈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怀疑地看着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摇摇头:“没有了,我已经全部向组织坦白了。”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转身又问我:“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真的没有了。”我坐在那儿纹丝儿没动。
妈妈把门打开一半后,心有不甘地回头又瞧瞧我,忽然转身快步走了过来,我急忙站了起来,她用手一指我:“你为什么不说想去我的房间?”
我愣了一下才说:“我看您还在气头上,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是不是还憋着见别的女人?”
“哪有什么别的女人,您别乱猜了。”
“好,你跟我去我的房间。”她干脆地说。
“现在就去?您不怕被别人看见以后说三道四吗?”
“还说什么说,会议都快结束了,你没看到酒店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吗?现在就是在走廊里唱歌也没人管。”
“太好了,我马上就去,”我高兴地拿起袋子说,“就盼着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