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后我一身酒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妈妈拎来了两大壶热水放到我面前,我也没言语,她关心地问我:“是不是很难受?先喝点温开水吧。”
我摇摇头:“不想喝。”
“你今天的状态好多了,不像昨天那样进屋就睡,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其实像昨天那样更好,闷头睡觉就是了,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你把睡衣换上,先躺一会儿吧。”
“不行,现在睡不着,肚子里不舒服。”我换好睡衣后却没躺下,还在沙发上坐着。
“你去卫生间待一会儿吧,也许能吐出来。”
“好吧。”我来到马桶边抠了半天嗓子眼,却只是干呕,只吐出来一点口水。
这时我的电话忽然响了,妈妈打开我的包拿出手机送到了卫生间,我一瞧,原来是打错了,转手又递给了她。
她拿着手机看了两眼说:“你手机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音频?”随便点开一个播放出来,只听到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原来正是她走路时的脚步声。
她又点开几个音频,录的都是她穿高跟鞋时的走路声,剩下的文件不用再点开了,估计也是一样的内容,她拿着手机问我:“你怎么录了那么多我走路的声音?”
我摇晃着身体说:“小时候在学校最怕听到您的脚步声,长大了以后才发觉那是最美妙的声音,所以有空就录一些,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放出来听一听,瞬间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真的有那么大效果吗?”她似乎有点意外,还有些感动。
“当然了,有一阵我还想拿它当铃声呢,但怕别人说我恋母,后来还是放弃了。”
“你不恋母吗?”她轻轻笑了一下。
我扶住她的蜂腰说:“嘻嘻,我恋妻。”
“等一等,先别恋妻,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三个身份证给我看。
我一瞧,那都是我的身份证,一定是刚才妈妈在我的包里找手机时发现的。坏了,自己一直跟她说的是只有两个身份证,这下露马脚了。
“哦,这是工作需要,我们经常需要跟不同的犯罪分子打交道,为了安全必须多携带几个身份证。”我装出很镇定的样子,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说了。
“真的是这样吗?”她半信半疑地盯着我。
“当然是真的了。”
“你不会是为了娶第三个女人吧?”
“怎么会呢?家里有您和依依还不够吗?”
“我可没觉得你得到满足了,依依跟你做爱被弄进了医院,我又年纪大了,不能跟你玩那些样,所以你就着手开发新资源,想要寻觅爱情的第二春,是不是?”
“您不要胡思乱想,我最爱的始终是您,从来没有变过。”
“还有第四个身份证吗?”她紧盯着我问道。
我犹豫了一会才说:“有。”
“混蛋,你太狡猾了,狡兔三窟是吗?不,你是狡兔四窟。还有第五窟吗?”
“目前没有。”
“多出来的两个身份证打算娶谁?安诺吗?另一个是谁?”
“您怎么就认准了我有多个身份证是为了娶老婆呢?”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怪不得你平时总把韦小宝挂在嘴边,原来早就以他为榜样了,哼,你不光像他一样好色,还像他一样诡计多端。”
“我怎么会跟他一样呢?我这么高,又这么帅。”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她气咻咻地指着手里的身份证说,“看看你起的这些名字,跟《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似的,一会儿是孙行者,一会儿是者行孙,你是捅了猴子窝吗?”
眼看她的怒火就要燃烧起来,我急忙一手扶着头部,一手捂着肚子,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哼喘声:“哎呀……”
妈妈本来还想继续兴师问罪,但一看我的样子很难受,不由得有些心软了,她暂时忘了审问我的事,扶住我的胳膊柔声问道:“还是很难受吧?”
“那还用说?本来刚才有点好转了,但是您非要不断地提问题,现在又开始难受了。”
“切,你可真会耍无赖,看来还是我的错了?”
“对呀,就是您的错,哪有这样审问喝醉的人的?”
听我这么一说,她想到我拼死拼活地喝了一晚上确实很辛苦,满心的不快登时烟消云散,贴心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说:“吐出来吧,那样会舒服一点。”
我弯下腰干呕了半天都吐不出来,表情越发痛苦了:“哎,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真难受。”
“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输液吧,那样会恢复得快一点。”
“去医院倒不至于,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快吐出来。”其实我早就可以吐出来了,但为了逗妈妈而故意忍住不吐。
“什么办法?”妈妈还不知道我在憋着坏。
“办法并不难操作,但是需要您的帮忙。”我故作为难地说。
“你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您在我身边唱歌就可以了。”
她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凌小东,你是故意的吧?”
“我怎么是故意的?”
“你以前就说我唱歌难听,还说我每次去ktv就跟灾难现场一样,怎么现在想起来让我唱歌了?成心让我难堪吗?”她生气地瞪着我。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分明就是拿我寻开心,我不理你了。”她转身欲往外走。
“您干什么去?”
“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妈妈您先别走,听我解释好不好?以前听您唱歌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一股气流在丹田里游走,随时都在向外涌动,今天肚子里正好有几道气流交织在一起,我想利用您的歌声产生推动力,把这些不舒服的东西逼出来。”我一本正经地说着。
“去你的,想整蛊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我就没听说唱歌能把人唱吐的。”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那种呕吐的感觉吗?凌小东,我真恨死你了,你简直就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亲爱的母上大人,您曲解我的意思了。”
“曲解你个大头鬼,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儿拿我打哈哈。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就连喝醉的时候都不忘了捉弄我。”她气得连续拍了我好几下。
我苦着脸说:“可是我真的很难受,现在又吐不出来,您就行行好,唱两句给我听听吧。”
她玉体轻颤地发了一会抖才恨恨地说:“好,你赢了,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因为我以前讽刺过她唱歌不好听,她竭力想唱得好一点,感觉浑身都跟着一起使劲儿,但我成心要跟她开玩笑,又怎会做出陶醉的样子,当下只听了一会儿就拍着胸口说:“不行,有点忍不住了。”
她诧异地看着我:“这么快就有反应了吗?”
我这时已经鼓起了两个腮帮子,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快速地对她摆着手,让她尽快闪开,她不情愿地退到卫生间门口,有些不满地看着我。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她闪到一边后便冲着马桶哇哇吐了起来。吐了一气后,我迫不及待地对她说:“妈妈,求求您再唱一会,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没了。”
她气愤地瞪着我,想要骂人又觉得没什么用,我这时等得不耐烦了,又催了一遍,她跺了一下脚,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唱了起来。没过多久,我又开始哇哇大吐,弄得她既生气又无奈。
连续吐了好几次后,我终于觉得吐无可吐了,妈妈冷冷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我急忙拉住她的衣角:“求求您不要走,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你耍我也耍够了吧?把手放开,我不想理你了。”
“妈妈您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您的歌声具有穿透力,可以加速我的胃肠蠕动,并没有说您唱得难听。”
“少来这套,你不就是想说我唱得恶心吗?好,凌小东,我记住你了,你以后别想再进我的房间了。”她撂下一句狠话后,转身就向外走去。
这下我有点慌了,感觉这次的玩笑开大了,踉跄着追出了卫生间:“您先别走,等一下。”
妈妈显然不打算给我补救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开门而去,熟悉的“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不好意思追出去大喊大叫,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怒气离开了。
本来这时候应该追到她的房间去道歉,但她现下正在气头上,去了也是白去,我决定再等一会,便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着。
今晚的酒喝得我很兴奋,毫无倦意,只是刚才吐了一气后嗓子眼疼得厉害,我就开始一杯一杯地喝水,两大壶热水很快被我喝光了。
要说这次的醒酒药真是挺有效的,虽然肚子喝得不舒服,但是头脑一直很清醒。这样就很好,起码我不会再去摧残小树了。
又过了一会,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估计妈妈已经消气了,没准儿正在等我的电话,就给她拨了过去,她很快接通了,声音依然平淡:“什么事?”
“您睡着了吗?”
“睡着了。”
“好几天没给您按摩了,我帮您揉揉肩怎么样?”
“不用。”
我知道她还有些不高兴,顿了一下才说:“刚才是开玩笑的,您别生气了,其实您唱歌一点儿都不难听。”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她的声音平缓了许多。
“那咱们就和好吧,行吗?”
“本来就挺和谐的,还需要和什么好?”
“谢谢您,妈妈。”我的精神一下子就振作起来了。
“吐完以后感觉舒服多了吧?”她关心地问我。
“是的,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肚子里有点空落落的,想吃点热汤面。”
“不行,我已经换好衣服躺下了,你自己煮吧。”她猜到了我的用意。
“好吧,晚安。”我的目的当然不是吃面,就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结果令我很愉悦。
挂断电话后,我又看了一会手机里的美食直播,感觉肚子真的有点饿了,于是在房间里到处找吃的。但是屋里只有饼干、面包这些冷冰冰的食品,看起来实在没胃口,我又不想点外卖,就继续躺在床上看手机。
可惜越是没吃的,肚子饿得越快,就在我想出去吃宵夜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我心想莫不是妈妈又来了,开门一瞧,果然真的是她,手里还拎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不用说,她一定是放下我的电话就煮面去了,唉,到底还是我的母上大人最关心我。
“妈妈你真好。”我高兴地接过餐盒,亲热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轻声说道:“别这样。”
“别站着了,快点进屋吧。”我不由分说地搂着她的纤腰,把她迎到了房间里。
我让她在床上坐一会,她却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吃面。
“今晚的酒会谈得怎么样?”我边吃边问她。
“没什么效果,都是虚应故事。”
“我看大家的反应很热烈呀,都在冲您频频点头。”
“那些都是老油条,他们肯听我讲话只是尊重我是个女性罢了。”
“一个有诚意的都没有吗?”
“至少目前看来机会很渺茫,这些老总嘴里说的全是客套话,其实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个比一个精。”
“不过您表现得真棒,坐在那里气定神闲,气场十足。”
“我也只是在硬撑场面,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啊。”
“没事儿,还有我在支持您呢,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有合作意向的。”
等到我吃得差不多了,妈妈似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再次问我道:“我唱歌真的很难听吗?”
“不,比以前好多了。”
“为什么我就是唱得不如小韩、小丁她们好听呢?”
“您那几个秘书经常去ktv应酬,当然练出来了。”
“我也经常去ktv,为什么我就练不出来?”她再次发问。
我耐心地说:“老天都是公平的,您这么漂亮,又有很强的领导能力,必然有一个方面是不如别人的,您又何须介怀呢?”
“不行,我也要去练歌。”她不服气地说。
“不不不,您千万别去练。”
“为什么?”
“您要是唱得好听了,以后我喝多了还怎么吐得出来?”
“讨厌。”她知道我又在开玩笑,这次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嗔了一句。
吃完热汤面后我终于有了一丝困意,妈妈直到我上床躺下后才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白天我跟着妈妈参加企业家论坛的各种活动,晚上就在vip内部群力拼大小酒局,虽然在项目合作上没取得任何进展,酒量却是见长了。
眼看这么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我加紧了对酒店内部活动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商机。机会果然来了,我通过自己安的那两个摄像头发现了端倪,酒店顶楼的一个大厅每天晚上都灯火通明,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但从旋转的彩灯可以看出里面一定在举行舞会之类的活动,没准儿里面就隐藏着秘密。
到了晚上的时候,正好vip内部群的活动不需要喝酒,我跟妈妈请了个假就直奔酒店顶楼,结果还没到大厅门口就被拦住了,想不到这里的防卫系统更严密,全都是人脸识别,我想了几套方案都没混进去。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工夫,猛地想起了上次勘探过地形,酒店的阳台位置是一个薄弱环节,当下换好了小皮箱里的攀爬套装,顺着阳台与阳台之间的平台一层一层地爬到了最高层,大厅的阳台虽然窗户紧闭,却挡不住身手敏捷的我。
终于进入阳台后,我兴奋得心跳如鼓,看来以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进入酒店内任何一个房间了——包括妈妈的房间。
我脱下夜行服,换上一套正装,昂首进入喧闹的大厅。为了显得自己老成一些,我还特意留了胡子,希望能遇到真命天子来跟我谈合作。
可惜真命天子没等来,却等来了两个大妈一样的女总裁。她们一发现我便把我带到一个角落里,一边色眯眯地盯着我,一边在我身上拍拍搭搭的,还抢着往我手里塞名片和纸条。
我这才发现大厅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俊男靓女,他们都在殷勤地和各路总裁攀谈,还不停地递纸条、换名片,有几个美女穿得更暴露,身上只有几块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肉的来了,嗐,这里和夜总会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级别更高档而已。
我在大厅里转了两圈后,兜里也塞满了纸条,这让我哭笑不得。讲真,我原来在公司和卧底时就经常当男公关,想不到现在又混回老本行了,怎么一个人想干点正事就这么难呢?
又转悠了一会儿,我发现陆续有几个阿姨盯上我了,生怕一会儿脱身困难,赶紧趁着上厕所的机会溜之大吉。
说来真是凑巧,才从顶楼下来就遇到了戴娇娇,她见到我以后就冷笑一声:“怎么这里也有你?你还挺忙的,现在开始兼职做男公关了吗?”
我没理她,径直往下走。
“怎么样?找到金主了吗?”她继续讽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