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红着脸咳了几声,转过头却见一脸情感破碎,甚至比失恋还要心痛挣扎几分的小脸,零随绷着俊脸,突而排出了雩岑眼中的家庭地位:
吃的>她自己>他。
虽说平日里总是哄着讨好着他,然背地里不知转述乐安,将他偷偷抱怨了多少回,况且自家小娇妻古灵精怪的,在摸清楚套路之后,这几日他虽说知晓雩岑似乎在忙活些什么,但归根究底没有听到什么漏底的消息,看上去愣愣傻傻,一副好欺负的包子模样,然背地里却是奇怪的主意一大堆,竟想着用吃的来堵他的嘴。
一时反应过来的零随,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军中,平日连绿豆汤都吃不起麽?”
他明明记得,虽说军中厨子一般,但隔三岔五便会有些许加菜补充,更何况目前炎炎夏日,除去那些用来清热去火的药草水之外,便是只有绿豆汤最为清热祛暑。
“有…有啊。”
雩岑泄气地托起腮一屁股坐下,“军需的粮车还有好些时日才到呢,乐安说临峣镇上的农人也正值农忙不出来摆摊,粮品铺子也关了大半,好不容易采买回来的一袋便被傅溪藏了起来,隔三岔五才煮上一碗,说是吃多了胃凉,要闹肚子的。”
“我找他说了几次都也不肯,活该小气男人找不到对象!”
粉拳狠狠怒砸桌子,小脸皱巴巴,难得有种义愤填膺、为正义高歌的豪迈,然此刻却为了一碗绿豆汤作出这种表情,倒是颇为有些好笑而幼稚,雩岑继似想到自己辛勤‘劳作’多日的绿豆汤自己都没喝上一口,就那么一点点还打了水漂,顿时小脑袋耷拉下来,就差翻滚着撒起泼来了:
“我不管不管不管!!!我也要吃绿豆汤!!!”
优雅地拿出绢帕擦了擦嘴,某个男人眯着眸漫不经心道:
“吃,吃大碗的,一锅够吗?”浅浅觑了一眼雩岑突而亮起的双眸,零随还颇为大度地在后面加了令人心脏砰砰直跳的三个字——
“糖管够。”
“够了够了!“若拨浪鼓似地点着小脑袋,小姑娘笑得一脸牙花。
”亲亲我的好阿随——”
随手将帕子一抛,举起的手臂顿时摁上了嘟着嘴扑过来的小姑娘的额头,雩岑撅着嘴手舞足蹈地扑腾,却被继而晃过来的琥珀眸冻得脖子一缩:
“打铁?”
雩岑:“……”
“就…就是,嘭嘭嘭的那种打铁…哈哈哈……”小姑娘尬笑一声,却见着男人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放了气的气球,扑哧一声泄了气:“…我这些日子也在帐内呆烦了哇,成日不是睡觉,就是出去晃荡,乐安也不是时时有空,自然是想找些事做做……”
“孤记得,似乎之前早与你提过。”
“可我不想学女红啊…”双手捧脸,被养的圆乎乎的包子脸一下变了形,“再说那是傅溪给乐安请来的老师,中间截胡也不大合适罢。”
“为何不合适?”她瞧见零随趾高气昂的微仰起脸,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男人高挺的鼻孔,“价高者得,自古便有之。”
其实她也曾想提过要去厨帐打个下手,却在上一回险些炸掉傅溪的炉灶之后,第二天去便见那个臭屁男人在厨帐前张贴了一张‘雩岑与动物不得入内’的布告,若非乐安拦着,她便要冲上去跟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对地一打一架。
你以为你很牛吗!放下你的身段!
诚如天帝零随,还不是在军中当个小大夫。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往后晃荡着不去便不去了,她还不稀罕,然逛遍了军中各种可能让她打杂消磨时光的地处,她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军营里,除了她与乐安之外,都是男人。
往常倒也还好说,但她方起了想要凭借腿脚功夫想要去校场指点一二的念头,便见大太阳下一群群赤裸上身、满头是汗的男人正组队切磨着腿脚,若是她要去做什么指导,恐怕对方的毛还没沾上半根,她就被零随挖了眼睛锁起来了。
故而思来想去,她前几日在军中瞎逛的时候,却正巧偶遇一位颇有些灵根的老者,方且还是她接触中少见的火属性,然本以为是个道修,或者最差也是个百夫长什么的,却才得知他不过是军营偏僻处,燕骁临时从崇衍请来的铁匠。
“崇衍…那你是不是认识…姬…就是那个圣女?”
时隔一月有余,再次想起姬湑,雩岑却只是感到一阵阵的低落。
“老夫半月前才从京师赶回。”老者轻叹一气摇了摇头,“圣女本是羌兰的传统,但听闻走婚那日暴病而亡,也没留下个一子半女,虽说老夫并非羌兰族人,倒是也在崇衍住了些许个年头,倒是近日听闻族中又新选一位圣女,但恐也只剩下个形式的空壳罢了。”
“瞧你丫头这样子,莫非见过圣女?”
“…啊。”雩岑顿了顿,“…走婚那日,我与好友也在路边围看呢。”
“难怪…”老者听闻便也跟着轻叹一气,摇了摇头,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多年轻的人呐,不像我这种老头子咯。”
“老夫受雇于燕小将军,碰巧也跟燕家有些世交,不若换了别人,老夫才懒得跑来做这等修剑补刀的垃圾活计——”
“我瞧你这丫头年纪轻轻便这般厚的灵力,恐怕又是哪个大家出来的小姐罢,只我不曾听闻你的姓氏名号何的,恐怕真的是老了。”
“不过你与老夫很是投缘。”
皱纹丛生,岁月的痕迹无所遁形,然老者虽看着有些干瘦,衣袍袖臂下结实的肌肉却是隐约可见,“若是有空,可以北脚的帐蓬坐坐,陪老夫我解解闷,这一时半会的,恐怕老夫也得在这待上一阵子。”
临走前的黄昏,那个不知名的老者还塞给了雩岑一个若小鸟一般的木质小玩意解闷,其中更用七歪八扭的铁线连接缠绕,看着很是粗糙,然小姑娘傍晚回帐的路上,不慎掉落在地,竟也不知意外碰触了哪个机关,木质的小鸟竟是一下子冲天而起,远飞的距离足有三四十步,方才俯冲着从空中稳稳落在地上。
这也是雩岑这几日摆弄着小木鸟,想去学打铁的原因。
“可是那打铁的分明是位老者了,左右就他一人,我也能跟着学些东西!”
“阿随——”小姑娘将小木鸟的前因后果又磨了一遍,拽着零随袖子撒娇似地晃着,“就让我去嘛,你也知晓我不是做女红的料,正好这段时间也疏于锻炼,打打铁还能强身健体呢!”
然零随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却显然有些动摇的表情,只是雩岑不曾知晓,自成亲后的某个男人吃醋的范围已然扩大到了整个雄性动物的领域里,就连小姑娘偶然去马圈找枣子摸摸鬃毛男人都是一副不甘愿的臭表情,更何况燕骁傅溪等人,就算对方是一位老者,他哪能容忍自己的娇妻日日与别的男人呆在一块有说有笑的?
雩岑拉着男人袖子撒娇僵持间,却听得外头隐约有踉跄虚浮的脚步声已近帐前,下意识转头回望,却正正与一双熟悉眼眸对上了视线:
“阿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