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月未见的面庞略有些消瘦,往日连她也羡慕的白皙肌肤沾染了阳光的颜色,来不及整理的胡须已然长得有些长度,除却那双她依旧熟悉的双眸,男人满身的尘风与汗臭,几乎让雩岑有些难以将面前之人与记忆里的那个干净的男人联系起来。
然目光所指之处,却让方才扬起的嘴角便又瞬间撇了下来——
“你这是…???”
一道未曾消散的青晕明晃晃的挂在嘴角,淤青之深,伤及皮里,虽显然已是基本消肿多日的模样,然乍一看,却还是隐约能够猜到当时受伤之时的严重。
璟书自她新婚第二日便一声不吭被燕骁派遣公差出走之后,已然近近过了一月之期,男人每次公差都会提前找她打声招呼,最迟也只三五日便回,如今一走就是无声无息将近一月,若非她几次三番找燕骁确认过,还以为璟书便寻个借口就此离开了。
“哈——嘶,小伤。”
见着雩岑一脸忧心的模样,男人丝毫不顾嘴角的狰狞的一大片瘀伤,不顾嘴角依旧的疼痛,当着小姑娘身后另一个男人的面,爽朗地笑开了花。
还是一样欠揍。
微微敛眸,行云流水地斟茶间倒也不知这名为失踪实则被燕骁安排在城内偷偷养伤的破男人何意,零随心里暗笃着如若璟书便是来告状的,还得找个机会再堵着打他一顿不可。
啧,下次得换个聪明点的打法…最好看不见皮肉伤的那种——
嗯?用针扎如何?
急不可见的轻轻抽动嘴角,心中默默思虑着各种可能的对策,然零随挽袖正想敛着手中自家夫人亲手泡制的淡茶一饮而尽,却眼见着越来越近的茶杯还未端到嘴边,便被一只小手横手夺了去,反应过来之时,同样的茶杯已然出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吱呀一声,圆凳横拉,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已然直直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像是故意未瞧见他般,璟书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零随,反倒直勾勾地瞧着他身侧某只嘘寒问暖的包子脸。
“不必忙了。”嘴上虽如此说着,脸上洋溢的笑意却丝毫未减,眼见着雩岑忙前忙后,又是为他拉凳子又是端茶倒水的,对比起某个男人方才受到的特待,不知又贴心了几分。
凉飕飕的冷意乍起,雩岑对着身后某个已然可以冰冻空气的男人毫不知觉,只觉得燥热的空气瞬间凉爽许多,却似乎不忍触碰如此严重的伤,蹙着眉一脸关切:
“你这次公差又是去了哪?怎得如此重的伤…莫不是与人打架了???”
一语中的,然小姑娘身后,某个男人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双眸絮满了警告。
“这…”
璟书轻抽嘴角,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微笑着下意识抚了抚嘴边极为影响颜值的伤,好在如今已然好了大半,也幸运地没留下什么嘴歪眼斜的后遗症,话头一转,却故意透过雩岑半遮在两人中间的身体,依旧毫不惧怕地与零随对上了视线,故意笑道:
“无事,这天干物燥的,万灵烦闹些也是有的,这不,我那日好端端地在野道上走,草丛里却不知哪里扑出来的野猪,又肥又丑的,一下便把我拱翻了去。”
“那猪蹄不仅撞了我的脸,重量也将我肋骨压坏几根呢。”
“…野猪?”雩岑半信半疑地将男人的脸庞扫视了一眼,揪着眉头脑补半晌,却完全脑补不出来这‘野猪’是以什么姿势把璟书打成这样的。
“对啊,好大一只野猪呢。”男人点点头,“那猪鼻子,那獠牙,真真是凶煞了人,若将来有报,定要将他的猪蹄子卸下来给你酱着吃。”
“按理说这野物就算再凶,也是见着人便跑,我还是头一会听闻有主动攻击人的。”
“谁知道呢?”璟书笑得一脸贱兮兮,“这等脾气,也不定是自己没本事,反要撒气怪到别人头上,你说奇不奇怪。”
“方且这野猪倒是长得奇异,我倒是头一回见呢。”
“奇异?”雩岑眨眨眼,一头野猪罢了,难不能还能长了翅膀。
“对咯。”像是说书般的眉飞色舞,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仿若这事真的是亲身经历般严肃,“我生平仅见,还未瞧见过全身浅棕色的毛色的大野猪呢,可惜了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倒只能说白瞎了这一副肮脏的猪相。”
视线相交之处,却在零随咬着牙几乎达到燃点时,一双诧异的杏眸却愣愣转身,颇有深意地将视线望向了他。
难不成……
男人心中一凛,自觉这璟书这般又是阴阳怪气又是指那什么毛色,哪只猪的猪蹄能踹得这般高?分明便是想告状的同时还想指桑骂槐地啐他一顿,虽是熊熊烈火,零随心脏却是猛然紧缩,脑间快速筹划着该是为自己开脱还是不如就此认下,往后再哄哄自家小娇妻也未可,于是在二人瞩目的交汇下,思虑了半晌的雩岑‘啪’地一声终是合掌开了口:
“好神奇啊!”
“我也是头一回听闻有这种毛色的野猪呢!真想有机会去看看,也不知跟阿随的头发颜色像不像?”
扑通一声,璟书向后一仰,险些坐在了地上。
“…差可比拟。”
在雩岑热烈的目光中,男人随手擦去额头的冷汗,抽着嘴角答道,方想拿起桌面上的一盏淡茶一饮而尽,小姑娘身后沉寂半晌的男人却突而轻轻揪了揪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