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很对。”费丹抬手竖了一下右手拇指,复又插回裤袋里,“假设终归只是假设。”
夜晚微风吹拂,临海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秦箫放下腿并拢膝盖,右手抓着椅背侧过身,背朝风向。
忽然一件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秦箫抬头看向费丹,“谢谢。”
“不必客气,绅士的准则之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说过,不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可以看出费丹是个家教极好的人,不知他出生于怎样的家庭。
费丹也坐下了,手臂搭在膝盖上,故作神秘道:“警官小姐,你知道吗,有种情况下,是不存在前提假设的。”
“嗯哼?”她还真不知道。
“当它已经是客观事实的时候。”费丹半开玩笑地说。
秦箫手指抠住椅背:“你这是偷换概念。”
“是循环论证。”费丹笑。
“不要再给我下暗示了,我是不会加入你的,我是很喜欢冒险和刺激,但是我更愿意站在你们的对立面。”秦箫站起来,准备回去。
刚抬起脚,她突然定在原地,转身直言道:“难道李月白就是这样,为了寻刺激去杀人?”
费丹愣了一下,下意识辩驳:“不是的,lee不一样,你要知道他才19岁,他的生长环境很特殊——”
他突然反应过来,及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箫撇了下嘴角:“这么小的年纪就上了fib的黑名单,天生的杀人犯,杀完人还跑到我家里耀武扬威,典型的人格膨胀,而且还是个受虐狂。”
费丹刚想插话,秦箫堵回去:“你刚才说生长环境?得了吧daniel先生,几乎所有的犯罪者都是家庭教育造成的,这根本不值得同情,我都可以猜到了,天灾还是人祸?他父母哪一方有问题?或者两者兼备?即使环境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律法也绝不容……”
“扭曲?!”
费丹很少打断女士说话,但是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收起了温和的态度,冰冷地看着她:“秦箫你错了,他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单纯。”
“他是我见过的最简单的人。虽然性格乖戾,对人对事缺乏耐心,但那不过是长期的习惯,或者说是伪装,因为他极度缺少安全感。事实上他是个卑微的胆小鬼,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恐惧——是恐惧逼迫他走上这条道路,变成了现在这样。”
“……冒险和刺激?”他自顾嗤笑一声,“哼,不可能的,这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你是追求刺激,而他是逃避恐惧,你明白吗?always escaping fear!”
“如果不是某些事、某种信仰让他坚持到现在,他早就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了,我本来还为他感到高兴,不过现在我非常失望,因为——”
费丹立刻忍住了,盯着秦箫的鞋尖,缓而有力地做结论:“因为,这个信仰,根本不值得他坚守。”
百受其利,必受其害。
任何场合下,激将法都屡试不爽,这还得多亏顾邵京,她平日里听他说的难听话可不少,总算能学以致用。
至少她反激成功了,不是吗?
秦箫认真地听着,心里飞快地分析,总算从费丹的话语里挖出了点信息。
几乎在费丹说完的同时,她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我?”
费丹:“……”
他震惊地看着她。
秦箫平静下来:“为什么是我?”
费丹无力地垂下头,良久才说:“他不是膨胀,他是在讨好你。”
讨好……?秦箫抬起一边眉梢。
“你说的没错,他心理的确有很大的缺陷,不是扭曲,也不是自虐,他几乎已经……人格解体。”费丹叹了口气,“他喜欢你,他在努力……勾引你。”
这个词就有点过分了。她和李月白仅仅接触过两次,那家伙两次都在撩她。秦箫不觉皱起眉。
“难道你没感受到他的热情吗?”费丹在一旁打趣道。
秦箫恶寒了一下:“那真是太抱歉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只要你想,他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模样。”
“不,没用的,和外表没关系,我不喜欢这种性格。”
费丹克制地笑笑:“好吧,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句忠告,lee的嫉妒心非常重,占有欲很强,如果你不想让周围人受到伤害的话……最好不要和其他男人搞暧昧。”
秦箫闻言脸色一变。
杨真那个蠢货整天傻不愣登的,肯定不是李月白的对手,她开始烦躁。
异常烦躁。
越来越烦躁。
烦得她现在就想把李月白揪出来宰掉。
“变态就是变态。”她冷言评价。
“精辟。”费丹深有体会,“不过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他特别敏感,还爱哭。”
反正秦箫已经知道了,他毫无愧疚地卖掉队友。
秦箫想起李月白眼睛下有颗小痣,顿时了悟——长泪痣的家伙天生爱哭,古人诚不欺我。
“怪毛病还真多……”
“秦警官,不管怎样,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你刚才不该那么说。”
“他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秦箫不想再讨论关于李月白的事,“结果都摆在那,过程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秦箫你实在是……太过理智了。”费丹叹气,站起身掸了掸衣摆,“走吧,逛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消完食了,我们去楼上的酒厅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