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身为女子,势单力孤,所以我才要去帮她。
也是为了帮我自己,为了帮所有被她庇佑的女子,厉空,你根本不懂。”
厉空激动地站起来驳她的话:
“我不懂?这世上若是有人能懂你的处境,那只能是我!也只有我!
你才不懂。即使在今天的立储大典和宫宴上,我都能听见那些男人不绝于耳的嘲讽和臆想。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能把嘉柔殿下,把所有走出后宅自立门户的女人编排得有多脏!
我怎会不知那些人的危险?就算……就算是我做男宠的那段日子里,都不敢落单,生怕……呵,你说我不懂,我怎么可能不懂?
所以我这辈子都不要被被人当成女子了,再也不要了……”
放在以前,若是厉空自揭疮疤,孟可舒总会心软下来安慰他。可是今天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无法理解。
“那明明是那些腌臜人的问题,和殿下和旁人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看不起女子?”
黑暗中视物不清,外面风雨渐大,一道雷霆骤然劈下,照见厉空惶惶然的面容。
“你看看我,小月亮,你看看我。我一日一日勤勉向上,就是为了爬得更高,让敢说起我旧事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那些污言秽语一句都不敢传进我的耳朵里。
只有这样,以后我才能把你好好护住,让那些知道你身份的人不敢在你面前造次,因为你会是我的夫人,谁辱你,我就去杀了谁。
可是嘉柔殿下即使是登基称帝,诟病她宠幸宦官,重典苛法,不开言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即使她现在就已经功绩累累,只要她是女子,就永远都不可能被正视。
能一样吗?你觉得女子和男子能一样吗?这么浅显的道理,不可能因为你和嘉柔殿下的努力就改变的,你们改变不了世人的。”
但孟可舒并没有任何动容,厉空试探着想要碰触她的肩膀,但还没摸到,就听得她叹了口气。
“……所以在你眼里,无论我做什么,也都不值一提?”
厉空伸出的手攥成了拳头,油盐不进的孟可舒让他几乎无法再保持理智,甚至动了直接带走她,回府之后再慢慢哄劝的念头。
“要不是我当年救了你护着你,你以为被流放被追杀之后,你的遭遇能比我当年好到哪里去?不是死,就是染上污泥永世不得翻身,我哪里说得不对?”
他一直一直都在为她着想,他甚至从来都不敢做到最后一步,生怕自己真正得势之前行差踏错,连累她要和他再受一次苦。
可是这般珍之重之的对待,这样掏心掏肺的劝阻,竟然被她当成狼心狗肺?还把他和那对恶心至极的父子相比较?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厉空,我真是眼瞎,居然才知道你的真心话!”
话已出口,厉空知道没有收回的可能,但是只要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对不起,对不起小月亮。”
他扑在床边抱住她的腰肢,颤抖着声线向她道歉。
“你听我说,事已至此我只告诉你一人。嘉柔殿下长久不了的,今上不会把所有权柄都交给她。因为小皇孙才是他真正属意的继承人,嘉柔殿下只是过渡而已。
所以你相信我,别和嘉柔殿下走得太近,我会护着你的,我会一直一直护着你的,我们的安稳日子万年长呢……”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她推着他的肩膀,还踢中了他的胸膛。
“是我错看你了,你和我父兄又有什么不一样!走吧,你走吧,我……”
孟可舒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我不想再见你了,厉空,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你说什么?”
他感受不到她的踢打,却被她的话如利剑般刺进了心房,刹那皮开肉绽,呼呼透着凄风冷雨。
“我已经……已经受过那么多的苦了,你知道我为了我们的今日,付出了多少?我只是不想等了,也不想忍了,你为什么又要抛弃我?”
厉空死死抱着她,不许她躲开一分一毫。可是曾经会落在他发顶安抚他的那只手,再也没有落下来。
“我做错什么了?我受苦的时候有谁帮过我吗?现在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领情?我没要你为我做什么啊,我没要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没强迫过你不是吗?
你只要,只要像以前一样对我就好,我没有要求别的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我走?就因为我不想你去东宫吗?那我不拦着你了好不好?小月亮,小月亮,求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