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放开!”孟可舒忍无可忍地尖叫,一个劲从他怀里想要挣脱。但是厉空搂得她死紧,不是把她箍在怀里,而是拼命想把自己贴在她身上。
直到孟可舒的肩膀上被压上了湿意,直到她意识到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不是在用力留下她,而是在压抑哭泣,她被他勒得快要喘不上气,不得已拍了拍他光裸的后背:“厉空你放手好不好,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放松了些力道,但是还不愿意从她肩上离开。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讨好她的方式,即使刚刚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自己感到恶心,可他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人一样,再无法接受的事情,只要能给他一星半点让她展颜的希望,他都会试一试。
“你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他从屈辱中,从破碎的希望中对着他的皎月无望地质问,即使他不敢面对她此刻的表情,也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的崩溃。“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告诉我。”
他对爱又能懂得多少?他只知道有价值的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从最脏的欲望开始理解自己的身体,得到的答案是自己下流不堪。他把人世间的情爱之路倒着走起,从最赤裸直白的地狱回头,一件件穿上衣衫,拼凑尊严,把所有过往遮住,却总是学不会真谛。
“你能不能不要再发疯了。很晚了,我要睡了。”孟可舒总算学会了不要去同情不该她同情的人和事,她不想深究他到底在想什么,她也刻意忽视了他的痛苦。这算是报复吧,至少她看着厉空握着拳头垂着头退开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丝残忍的快乐。
他艰难地,学着曾经被伤害羞辱时的动作挖出了自己的心,怀着一丝丝她会垂怜的希冀摆在了她的祭坛上。但是她并不在乎他的心口挖开了多大的洞,更不在乎他的祭品。
也是,她怎么会对他的痛苦感兴趣呢?不是受伤越多的人就越应该索取更多,也许他本就生来下贱,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摆出这副连自己都恶心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求她多看他几眼。
就像假意讨好严维光的时候,总能被他轻易发现自己并不愿意。现在报应不爽,即使他心甘情愿想要卑微地拜伏在她脚边,也得不到她的眼神。
孟可舒不想多看他这副丧家之犬的破落样,心肠一旦开始硬起来,就能避免很多纠缠。她躺在床榻外侧,没打算给他机会与她同床共枕。厉空倒也识趣,也许是所有的自尊都用在了打扮成这一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胆气做什么。
他只是轻手轻脚把金链重新连在了她的脚踝和自己的颈环上,然后吹熄了几盏烛火,屈起身子窝在小榻上打算睡了。
可是,虽然他不声不响,根本没有做戏给她看的意思,孟可舒却觉得这比刚才他抱着她哭求还要窝心。她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的话语和眼泪归为他的伪装,却受不了他自觉在小榻上缩成一团的可怜样。
她团起一床被子用力砸到他身上,在他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之前放下了床幔面朝里侧闭上了眼睛。
厉空抱着被子裹住自己,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慢慢伸展开身体,把长腿搭在榻边。
这种仿佛得救般的感觉和当年被剥光衣服任人羞辱的时候,严维光披在他身上的长袍给他的感觉很像很像。不管目的如何,都让他觉得安心,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必再暴露在空气中,觉得至少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虽然她还是讨厌他。可是怎么办呢,只是这一点点的好,都让他觉得她与他之间隔山隔海的距离,靠近了微光般的一丝,足够撑着他继续。
接下来的几日里,品言一直觉得东家憋着一股气,平时最温柔不过的人,居然会说“烦死了”。
“东家,咱们不回府吗?”学生已经走尽了,孟可舒还坐在琴案前沉思,品言中午吃得少,现下已经琢磨着府里的晚膳是什么了。
“回,这就回……”孟可舒长长叹了口气,紧接着和品言异口同声说了句:“烦死了。”
“好啊你这丫头,居然学我说话!”被品言嘻嘻笑声逗得精神了不少的孟可舒假意要打她,但是品言躲闪更快:“怎么了东家,可不带生气的啊,哈哈哈。”
孟可舒的颓丧主要是因为甩不掉的厉空。
自那日之后,只要在府上,他就穿着那身在她眼前晃,最多披一件聊胜于无的绿纱衣,看多了的孟可舒都已经能视若无睹。
但是昨天二月初二,府学事多她多留了一会,品言就过来说主子坐着马车过来接她们了。她上了马车一看,转身就把跟在她身后的品言推去了另一辆车。因为厉空好像不怕冷一样,还是那一身打扮坐在车里拄着下巴等她,也不怕车外人来人往,还想掀起车帘往外看。然后当然被她死死按住,一路捂着他的嘴回了府。
真是烦死人了!
她本以为在外面就能松口气,现在可好,一到散学的时间她就开始思考厉空在做什么,会不会又像昨天一样来给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