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不知道那句话惹了她伤怀,只好叫了琼儿进来一起把灯台点亮。魏怀恩叫她们把这短时间的邸报整理好都给她拿过来,然后就让她们全都退了出去。
琼儿跟在水镜身后出来,不解地问:“姐姐,主子不是不愿意看那些吗?怎的今日突然要看?”
水镜叹了口气,抬头正远远看见萧齐从厨房小路端着托盘走来。她转头对琼儿说:“无论主子要做什么,我们都只要听命就好。咱们的主子,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琼儿点点头,跟着水镜一起向萧齐见了个礼,看着萧齐匆匆走进小院的背影又多了句嘴:“萧总管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就能伺候好主子吗?主子以前身边至少要叁个人当差才够呢。”
“嘘。主子的事,不许多嘴。”水镜拉了她一把,让她转回了好奇的眼睛。
一个阉人而已,能在这时讨主子开心算是他的功劳。等到哪天主子不喜欢了,杀了便是。
萧齐把做好的菜肴一样一样在桌上摆好,放下托盘走到榻边,半跪在地上捡起魏怀恩踢掉的绣鞋捧在手心抬头问:“主子,该用膳了,奴才为您穿鞋?”
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答案是什么。他想要借着穿鞋摸到她不着罗袜的玉足,又不想放弃抱她去桌边的可能。那么魏怀恩会选择什么呢?萧齐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不会有味道,所以……
这些念头只是电光火石间让他的澄澈目光失焦了一瞬,但无心之举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无处遁形。魏怀恩故意晃荡了一下脚腕,果然看见他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而动,还有什么不明白?
手中的绣鞋被她的双足踢到地上,魏怀恩坐在榻边踩在他的掌心,他的薄茧让她一痒,下意识抬了一下,萧齐却反应极快地握住了她的细腻,又在意识到这不妥当之后展平手掌,听见她的笑声才不解抬头。
“萧齐,你做什么摸我的鞋,手都脏了,怎么抱我?”她虽然这样说着,足心却在他掌中滑动了一下。萧齐脸颊发热,不敢再看她,在她收回双足之后立刻起身去仔仔细细洗了手才回来。魏怀恩冲他张开手臂,乖巧地被他抱到桌旁椅子上。
见她不再缠着他,萧齐立在一边,微微有些失落。但在他发现自己这种情绪的时候悚然一惊,因为这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贪欲让他觉得恐惧,觉得无助。是孤立城外的皇寺中,偷得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和魏怀恩朝夕相伴的时光催生出了这种贪念,是魏怀恩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让他无法抽离。每一天的亲昵不多,但一日一日下来却让他越来越无法满足。
人心不足,不只是因为所求的太多,而是因为得到了超出想象的美好之后,就再也不能让自己回到以前只得到一个眼神就能够开心许久的日子。
他想贴近她,他想抱着她,他想回到那个震碎了隔膜的雷雨夜,答应她相拥入眠的请求。他想把以前所有的自持打碎,再狠狠把以前的自己掼在地上拳打脚踢之后,再掐着自己的脖子逼自己说出心底实话。
“我,萧齐,爱慕魏怀恩。我想要她,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低贱存在,我只要她。”
如果,他设想着这样一种可能,魏怀恩永远留在皇恩寺的这一方禅院之中,不再回京,那么他就能永远让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天长日久,他渴盼着这种可能。
只要给他时间,只要她再也不见别人,只要她留在这一小方天地里,他就有信心让她不需要任何人。从前他羡慕她的天地广大,也拼尽全力走出宫墙,在玄羽司里摸爬滚打,只为了能成为她最有力的臂膀。可是他怎么忘了,她是天骄,无论她是太子还是公主,都永远不是他能够并肩的存在,她站在他攀不上去的峰顶,终此一生也只能仰望。
所以……要想让她的眼中只有他,为什么不把她关进自己的世界里,折断她的羽翼,闭塞她的视听,让她依赖着他,再也离不开他。
厉空不就是这样把孟叁小姐关进自己的宅子中的吗?他在下山的时候见到过孟叁小姐足踝上的金色细链,那是厉空为了磨平她的锋芒专门打造的。他虽然不齿厉空的所作所为,却难免幻想孟叁小姐倔强又不甘的神情出现在魏怀恩脸上又会如何。那种可能即使只是设想,都让他浑身颤栗,如果他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或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要像每一次警告自己和魏怀恩保持距离时咬住手腕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是现在,他不动声色地凑近魏怀恩,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眯起眼睛贪婪地嗅闻她身上的香气。
还是那一种由他专门调配的香料,她终于习惯了这种味道,这样即使他闭上眼睛,也能通过嗅觉确认她的方向。
“红豆沙没有放桂花蜜么?”魏怀恩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和以前不一样,放下勺子侧头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