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纪月点点头。
一句话说完,又沉默了起来,她看着手里的马克杯,而他看着她。
“你有空来北京把手续办了。”他突然开口。
纪月抬起头,她不懂梁辀的意思。
梁辀弯了弯唇,“我说过把股份,房子都给你,你下次有空来一次吧。”
“不用了,梁辀,”她看着他的眼睛,“当时就是生气而已。”
他笑笑,他笑得勉强极了,声音里也都是惆怅,“是我当年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说完,他站起身,“我先走了。”
纪月赶忙跟着站起来,“我送送你吧。”
她的话刚说完,宋霁辉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说,“我去送吧,正好要下去倒垃圾。”
梁辀双手插着口袋站在那,宋霁辉手上提了两个黑色的垃圾袋,两人之间,间隔有一米宽,又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面显示电梯还在一楼。
“你们同居了多久了?”
“我们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你吧。”宋霁辉看向梁辀,他的口气就和一个月前的电话里一摸一样,挑衅感十足。
梁辀挑挑眉,侧过头看向窗外,不想再多说一句。
电梯里,两个人站在两个角落里,梁辀看着显示屏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小,突然开口,“你别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
宋霁辉弯弯嘴角,“我家里人挺喜欢她的,她不会受委屈的。”
梁辀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觉得有些好笑,不仅人,连说得话一起刺耳极了,电梯门一开,他率先走了出去。
梁辀打开车门,心想他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他嗤笑了一下,摇摇头,随后发动车,开出去几米,突然间,脑海里浮现了一条线,随后他靠边停车熄火。
他俯身在手套箱里找出一沓名片,拿在手里,一张一张翻,几秒之后,他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张,梁辀捏在手里,端详了一会,然后拿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的数字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通,他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梁辀。对,规划院的。”
寒暄了几句之后,梁辀在电话里问,“我前妻的心理咨询师,是哪位?”
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了很多购物袋,他将购物袋放在地上,从包里掏出门禁卡,“滴”的一声电子锁打开。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挡住了门,梁辀拉开玻璃门,中年男人提起购物袋,道了声谢。
宋霁辉扔完垃圾上来的时候,看到纪月站在阳台上,他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才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纪月转过身,靠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很难过。”说完,他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点点头。宋霁辉低头吻在她的脸颊上,纪月没有拒绝,他的唇舌慢慢向下,在她的脖颈间反复吸吮,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拉扯出她的上衣下摆,游走在她赤裸的皮肤上,指尖划过,带出一丝一丝的颤栗。原本他沉稳地呼吸,也伴随着她轻轻地呻吟声,开始紊乱,他的手不再满足,从她的腰后游走到胸前,将乳房及包裹它的布料一起捏在手心里,手下的力道,不轻不重,勾引出两个人的欲望。
气氛越来越好,他想进入下一步动作时,门却被敲响了。
宋霁辉的手从纪月的衣服里拿出,帮她拉了拉衣服,头却还是埋在她的肩膀上,纪月笑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她,看到她笑得一脸狡黠。
敲门声并没有停,反而愈演愈烈。
纪月催促了一下他,“快去。”
宋霁辉垂眼,看到她锁骨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原本心中的不安终于被一点一点熨平,他笑笑,“好。”
纪月看着他去开门,下一秒,他被来人一把推开,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衣领又被攥住,整个人被按在墙上。
事情发展的太快,她愣怔在原地,过了一刻,她才反应过来。
“梁辀,你干嘛呢。”她的声音有点焦急。
梁辀听得愈加不爽,他手下的力道反而没有收,更紧地攥住宋霁辉的衣领,他的指尖发红,随后他看向纪月,“你的心理咨询师是不是他?”
他看到纪月眼神游离,她没说话,却也没否认,
心下了然,下一句,他便是问宋霁辉,“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梁辀直视着眼前的人,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话也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她对你敞开心扉,你却操纵她的情感。”
宋霁辉闭了闭眼,睁开眼时,他迎向梁辀地目光,“我对她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
“梁辀,你放开他。”纪月的声音更加焦虑了,听到她的话,他这才卸掉手上的力量。
梁辀放开宋霁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他看向纪月,他的眉头轻轻地皱起,一脸焦急,“他是你的心理咨询师,”他顿了顿,像似在斟酌用词,他的声音渐渐变轻,低声哄她一般,“他可以利用你对他的情感。”
梁辀不会对谁这样低声细气的说话,除了纪月。话不投机半句多,梁辀最多的便是笑而不语,只有对着纪月,他愿意放低身子,一句一句哄着。
“这是一种心理操纵,纪月,他利用你的感情绑架你。”
纪月看着他,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烦躁的情绪在胸膛翻涌不断。
当他最后一句说完,把她的情绪全部勾出来。
“梁辀,论情感绑架,谁比得过你家,比得过你妈呢。”她直视着他,“别说了,梁辀,谁都有资格说他,就你没有。”
明明她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包含了滔天的情绪和回忆。
她在梁辀家听得最多的两句话,便是“他那么爱你”和“谁叫他喜欢呢”,前一句说给她听的,后一句说给外人听的。
梁辀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他后来知道她受得那些蹉跎,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愧疚和自责,下意识地说道,“纪月,对不起。”
纪月觉得眼眶有点酸,心里也是疲惫的,她摆摆手,“你早点回去吧。”
她的话刚说完,宋霁辉无声地弯弯嘴角,挡在两个人之间,一幅送客的样子。
一切重归安静,纪月默默地伸手抱住宋霁辉,她轻轻地说,“对不起。”
宋霁辉回抱住她,“没事,和你没关系。”
她摇摇头。
他的声音却带上笑意,“以后,会有很多人说我们的关系,只要不是你受委屈就够了。”
她还是摇摇头。
他低头亲上她的发顶,“我从没用过反移情这个词来把我的责任推卸干净,我就是被你吸引,然后难以割舍。”
纪月不知道,他们离婚之后,梁辀再也没有踏入过梁家,因为每次他想到她的那些痛苦和孤独,心都会疼的不能自已。
他没法想象,他最爱的姑娘,曾经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听那些刺耳的声音。
前叁十多年和唯物主义打交道的梁老师,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去雍和宫替远方的姑娘祈求她平安顺遂。
他四点起床,跪在蒲团上,把纪月的名字一笔一画写在祈福表上,交给师傅。早课结束的时候,他接到一杯酥油茶,低头看着茶杯,他想到她在毡房里喝哈萨克族奶茶的样子。
他握着茶杯,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怎么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心也跟着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