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入春后天亮的越来越早,哪怕明明天气还冷的一塌糊涂。
理论上讲,目前的第一要务是立刻叫车前往机场。毕竟小孩醒了找不到人会是什么盛况你也不敢想。会闹么会气么会揪着人一个一个问么会迁怒么?搞不好是不是还要哭一下啊。是不是还会追出来啊。确认了一下时间,估计可能已经醒了,是得抓紧速度跑路才行。
不过上述内容应该都不会发生,最多也只是消沉一阵子罢了。
因为你在想。你的小孩知道该怎么做,你的小孩怎么可以连做怎样的选择才正确都不明白,那可是你的小孩。
那曾是你的小孩。
你现在没有小孩了。
不管怎么说也该立刻叫个车才对。顶着风走了一会,你摇摇脑袋想。
行动不算方便,室外温度又不宜人,路也细细窄窄没那么好走,还拖着这么大的箱子重的要死,该叫车的;
决定是早做了但准备完全没想过,眼前一大堆事,机票体检酒店都得赶紧约,该叫车的;
即便到了地方也没时间歇,手头的积蓄必须彻底重做规划以应对过渡期,什么时候実家会听到消息,听到了又会采取什么行动,还留下多少时间给你,桩桩件件都必须从长计议,该叫车的。
眼前有一万件待办事项,可还是鬼使神差拖着重重的行李,沿着窄窄的路,迎着刚挂上半空澄白微凉的太阳走。
天刚亮起来,静悄悄的街道有吵闹鸣啼空空荡荡的回响,世界笼罩在初生里。仰起脸细细看的话,青白的日光前挂着一层纷纷扰扰薄薄的纱。安静细腻的结晶在茫茫一片的底色上翻飞,带着一点力量,落在脸颊落在手背落在眼睛里,融化成液滴。
天气转暖了,今天或许不会再下雪吧。
或许出于尘埃落定的恍惚感,下意识站了一会,脸上冰凉凉的落了不少雪滴。
可总也静不下心。
总在想刚刚正座在窄厅时的橙黄暖光,总在想方才老管家笑着说的话。彼时老头子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看着你笑,被嘴角带着翘起变深的满脸皱纹都自然的极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