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依心里有着无限的疑惑,这叶流觞为何总是显得这般怪异,那么出乎寻常,让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正疑惑着,身前却响起熟悉的声音。
“少夫人,礼品已经让奴仆们分类整理好了。”叶流觞走到柳无依跟前,只是她的脸也是板着,和柳无依如出一辙。在林府生活三月有余,她简直是把察言观sE练的炉火纯青,面对不同的人她会使用不同的方法应对。对于林少爷和少二夫人,她只需默认低贱即可,面对府中的奴仆们,她只需友好温和。而唯独对少夫人,她并不知晓该用什么方式应对,少夫人整日端着面无表情的脸,俗称面瘫。面对一张面瘫脸,她都不知晓该用什么表情,若是堆笑显然不合适了,那便索X也学着少夫人板起脸来好了,面无表情总该是没错的。
“嗯。”柳无依掩下心中的猜疑,装作漠不关心的姿态淡淡道。只是刚说完她又想到什么,问,“对了,你可会算数?”
“会一些。”
“何为会一些?”柳无依下意识便回问,这人说话都不说满了?真是越发人JiNg了。
“会。”叶流觞面不改sE的改口。
“既然会这段时日再帮我做一下账罢,随我到账房。”柳无依淡淡说完便转身往账房走去,叶流觞只好赶紧跟上,怎么感觉她需要做的活越来越多了。
来到账房,柳无依拿起账本递给叶流觞,“这段时日我无暇顾及府中日常用度,这府中日常采买的账便由你记,每日婢子们报的账你都得记下来,还有总支出算好了。每日采买剩下的铜板也要一一清点核实,仔细着,免得弄错了。”
“是。”叶流觞接过沉重的账本,翻开一页,纸张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光是看着就眼晕。上面日常吃喝,礼品茶饮基本上所有开支都是记在一起,繁琐且杂乱,她很疑惑,为何不分开多本账本来记呢,也方便查阅。只是看少夫人已然兀自开始忙碌,她只好掩下心中的困惑开始记起账来。
手中握着毛笔,熟悉的感觉渐渐回归,她已然很久很久没有握过毛笔了,用毛笔写字已然是好几年前。那时候她还跟着老夫子游历呢,之后家里落魄了,她只能种地,日日被饥饿困扰,她的涵养和学识都在那地里磨没了。进了林府后虽然课婢子们认字,可是用的炭笔,现在用毛笔写字都有点不自然。她小心翼翼的写着每一个字,少夫人除了一开始不放心过来查看了几次,见没有问题便由着她了。
宽敞明亮的账房安静下来,只有算盘的噼啪声与偶尔的磨墨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忙碌的两人看着就像一对相敬如宾的伴侣,少年伴侣,青涩又般配。秋华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竟觉得此刻自家小姐和元妓有种相敬如宾的伴侣之感,琴瑟和鸣,而不是和少爷那般处处需要自认卑贱。若是小姐嫁的不是少爷便好了!
时间悄然而去,等到叶流觞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时,太yAn已然西偏。看着满满三页的新账,她松了口气。这做账要是做错了,她可就玩完了。这段时日在林府的苟活让她越发想要活下去,反正现在所谓的尊严自由都没了,若是连命都没了,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现在的她b谁都更想活。
她r0u了r0u因着长时间板着脸而酸疼的脸颊,下意识偷偷瞄了少夫人一眼。果然,依旧板着脸,这少夫人的脸就不会cH0U筋吗?
她不由自主偷偷打量起那端坐在书案前的nV子。少夫人一如往常一副端庄大气的姿态,不仅脸上是波澜不惊,那坐姿也是尽显端庄大气。今日穿着淡hsE的襦裙,哪怕天气依旧炎热也是穿的较为厚实,襦裙月光白的边封与流苏简洁大方,华丽而不失稳重。似乎从进林府起这少夫人就是这般打扮,日复一日,从头到尾都在诠释稳重庄严。她不由得想到达官贵族的礼仪规矩,或许面不改sE便是这规矩之一,只是她难以理解。这人活得像个木头,真的没问题吗?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少夫人的脸上。那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光滑细腻,透着淡淡的粉sE,叶流觞不由得想起一句话,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这可真是适合少夫人呢。那光滑的额头下是一对栩栩如生的柳叶眉,许是看到了什么困扰的事情,那姣好的眉头微微皱起,在眉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拱桥,煞是可Ai。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那一双眼睛,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桃花眼,瞳孔棕褐,眼白g净带着淡淡的蓝,整个眼睛水润又明亮。只是,都说桃花眼最是富有情愫的,可是眼前的这双桃花眼却透着冰冷疏远,哪有那话本子说的含情脉脉呀。
叶流觞满脑子都在天花乱坠的,眼神却越开越惊叹,这少夫人真是她看过的最美的nV子了,而且让她感觉亲切。少夫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从未为难过她,甚至还间接帮了她。现在她的生活能够相对滋润,大多是多得少夫人的看重,不仅让她管奴仆,还让她记账,这都有利于让她更好的融入林府,不至于备受煎熬。她总觉得这少夫人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该是富有善念之人,果然相由心生,美丽的人都是好人呢。
越是想她就越觉得少夫人好,眼神都忘了藏,直至耳边传来少夫人清冷的声音。
“你在作何?”
叶流觞猛地垂下头,眼中一抹慌张闪现,她孟浪了。她方才在g嘛?竟然盯着一个坤泽瞧,而且还是自己的主子,有夫之妇,她这般和那nGdaNG子有何区别?什么时候起她居然也不在意礼义廉耻了,难不成日日和少二夫人y1UAN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变得y1UAN了?
见人一直垂着头,柳无依心里有点不悦,这是g嘛?做贼心虚?方才她感受到自己脸上若有似无的视线,视线虽说小心翼翼的,但是却一直黏在她脸上,带着亲近与渴求,这元妓难不成看呆了。到底是个天元呀。她板着脸,重复了一句。
“你方才在作何?”
叶流觞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到底在作何?
“抱歉少夫人,方才是元妓孟浪了。”
“哦?你倒是挺实诚,可知晓冲撞主子的后果?就不怕我责罚吗?”没成想这人会直接承认,柳无依有点意外,这是狡辩都懒得狡辩?
叶流觞抿了抿唇,她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自己失礼在先,狡辩不过是多费口舌,认了便是。而且她认为少夫人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从绿柳和红花的事便可以看出。
“少夫人是觉得这还需要扯个慌吗?是元妓失礼在先,少夫人要责罚元妓领罚便是。”她突然抬头,一脸坦然正气的说,甚至腰背挺直,丝毫没有一个做错事奴子该有的卑微惶恐姿态。
“……。”
柳无依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感觉眼前的元妓异常刺眼。x口就像是憋了一口气般,她不知晓这GU气因何而生,只是却憋得她难受,特别是看到这nV郎站在那毫无卑微姿态,明明不过是个取悦人的玩物,怎么敢……她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微微cH0U动,心里窝火。
“哼,你倒是很有底气呀,你这是在公然挑衅我吗?”
“并非,只是元妓觉得狡辩显得无力,做了便是做了,不管怎样元妓都会担着。还是说夫人觉得元妓现在该卑微的狡辩一下?”
“呵,担着,你一个奴说话还头头是道的。卑微有何不对吗?一个元妓,进府后便鹤立J群般,现在倒好,都敢直面挑衅主子了?莫不是让你管理婢子们和记账渐渐的都忘了自己是个元妓了?”柳无依冷笑,“不过区区一个元妓,伺候别人的玩物,你能担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微怒,这人明明是个元妓,怎敢如此高调,毫无作为奴仆的自觉,难道没有羞耻心与荣辱感吗?还是说这人根本不在意。
“……。”柳无依的话宛如一把尖刀径直cHa入叶流觞心中深深掩藏的伤口上,叶流觞坦然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甚至有点皲裂,她深深x1了几口气苦涩道,“奴婢自然知晓自己是个元妓,只是这又如何?难不成少夫人认为我沦落为元妓便需得时时刻刻屈辱于这个身份,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可笑的娼妓?”
“不然呢。难不成觉得当个元妓也很骄傲?”柳无依面无表情的脸再次蹦出一抹冷笑,她带着愠怒的说,“若是我成了个可笑的娼妓可能都自我了断算了,我有羞耻心,不允许自己这般低贱的被人玩弄于GU掌。”
……
这是在讽刺她没有羞耻心吗?叶流觞站在原地,脸sE憋得通红。她的唇瓣不断蠕动着想要反驳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没成想少夫人是这般看待她的?若是这般看待她以往又何必这般看重她,让她管理奴仆,让她算账。不怕她这卑贱的人脏了东厢的风水吗?
“所以呢,夫人是觉得我是要秉承那傲骨自尊去Si吗……”她皮笑r0U不笑的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奴仆公然无视主子,甚至连那账本都忘了说。她心里苦涩,本以为少夫人仁厚不拘小节,竟不想也是这般羞辱于她,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nV郎落魄的背影让柳无依心中的怒气一下子散去大半,她有点懊恼,去Si?她怎么会说那般的话。只是方才她心里气急一下子就脱口而出,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只是看着叶流觞对那低贱元妓身份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心中的火就像是熊熊烈焰般把她那引以为傲的沉着全然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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