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降临人世的小宝宝,真是昊天之使、神明的宠赐。
在沈旭峥沉溺胎梦的这夜,平素睡酣后能哈喇子淌他一心窝子的严若愚,竟也被莫名的神异感搅得一直睡不踏实。天还没大亮就意外睁开了眼,手机上已来了胡老师的短信,说半夜见红已住院,让她今天直接来医院,省得往家里跑个空。
读完她“噌”一下惊坐起,瞬间醒透了。
迎接新的小生命?就在今天?
胡乱往身上套衣服、联系庄小姐,给外婆床头贴了个留言条,匆匆洗漱,早饭都顾不上吃,就乘车往医院赶。
甫坐进车的副驾驶位,怀里就被抛落一个猪柳蛋堡。她心虚觑了一眼掌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庄小姐,乖而识相地咽下原本想叨问的那堆废话,咬起面包。
K州人民医院迁去了新院区,离旧城核心区域有点距离,甚至要穿过一条国道的桥洞,是近两三年才投入使用的。
遥想那一带小学时还是油菜花田,如今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是修得方整规矩的绿化带,白sE的路灯柱子,和铁皮围挡着待开发楼盘的建筑工地,矗着高cHa入云的塔吊。
车内冷寂,车外也荒凉。
待到医院停车位下车时,庄小姐指着后排两大袋零食牛N让她拎走:“生孩子可是T力活。”
以严若愚的知礼,该说声谢谢的,可庄小姐气场素来冷峭难亲,即便道谢,她肯定又是冷冰冰嫌烦地挡回一句“收钱办事”。把她Ga0怕了,她也只有听话地“哦”了上楼。
新住院大楼来过几次,但她从未在二楼产科停留过。所以电梯门一开,她目瞪口张——毫无预备,在冰冷的医院里,竟藏着一个粉红世界。墙上贴着的分娩哺r科普海报、章程看板,光洁崭新没一点W斑的墙壁,壁上拦腰勒过的扶手彩条,病房的木门,多人病房里隔离的帘子,莫不是柔淡的粉红sE。
得承认,相b其他楼层的冷蓝锐绿,粉红sE,确实更教人——尤其nV孩子——感觉温馨,如徜徉在幸福里,梦幻得不行。
严若愚一走进单人病室,正靠着床头的胡琴就眼尖地瞅见她手里的塑料袋,JiNg神一振,朝她招手:“快给我来袋‘乖乖’!医院饭真不是人吃的!”
然后就听她一边吃着乖乖、x1着酸酸r,一边哀怨控诉十分钟前惨无人道的内检多痛苦,b内检更令人悲愤的是:“呜呜小愚,你说旦旦怎么就是个慢X子了,从夜里到现在,我都疼好几回了,居然一指没开呢?”
得亏这几天严若愚恶补了不少JiNg神医学知识,常伴她聊天,下午还会陪她在小区里散散步、晒个太yAn,她状态b一周前好转不少。
而对于那些产程专门术语,严若愚就一概听不明了。只觉得生小孩跟电视里放的不一样啊,她还以为妈妈肚子一疼,疼得满面苍白一头汗,几个人在旁边喊“用力”,没多久就“哇”一声嘹亮啼哭……
“噫吁戏!生孩子要是二万五千里长征,我这会儿,刚出瑞金二十里地吧!”胡琴掐指一算,无奈自谑。
严若愚拿了袋没开封的乖乖,放到她高隆的肚子旁晃,晃得米果哗哗作响,口中念念有词:“旦旦乖一点,像乖乖一样乖,让妈妈少受点罪,你听乖乖多乖……”
效巫觋作法,虔诚,神秘,傻,胡琴“噗嗤”一声直笑个不停。
蒋老师打了开水回来,寓目的就是这幅“一家三口”和谐有Ai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盯住严若愚审视且警惕地盘问:“我怀疑你俩才是真正的一对,我其实是个nV同借种的工具人。”
严若愚轻咳一声,斜睨他一眼,也不否认:“看你表现如何吧!你要是对我老婆宝宝不好,去父留子!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看这间病房怎么样?”蒋老师得意地咧开嘴,指顾着室内邀功讨好,“单人VIP,可不是谁有钱就能住的,多亏我班里一个学生的家长是这里主任。”
“嗯——你这差使办得不错,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吧。”严若愚皱了皱鼻子,仍是斜飞起眼梢睨过他,神气端得像个喜怒无形、天威难测的老佛爷,逗得胡琴又直乐,来r0u她头发让她快别装了。
“美nV们,都看这里,笑一个,有什么出生寄语要跟旦旦讲吗?”
赖规律频繁的阵痛还未至,这时间病房里的气氛还能轻松,人还能淡定,蒋老师不忘拿了DV来录像。
然而从欢快地拍完一段录像之后的第一次阵痛开始,情况就不妙了。
但见孕妇皱了一下眉后,便侧倒进病床,弓着身子攥起床单,五官拧挤成一团,脸要扎到枕头里,痛得龇牙咧嘴,牙缝里“嘶嘶”x1气不停。
蒋老师单手举着DV,另一只手帮她r0u腰,又指挥严若愚赶紧开手机帮忙掐秒表计时。
并不像电视里痛得叽哇大喊叫,只是随着喘气带出嗓间几声低闷的咿咿哼哼。约m0半分钟的g0ng缩痛挨过去后,病人捋了捋呼x1,跟严若愚解释:“这种痛还行,b你人生最痛的姨妈痛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