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烟身子微顿:“不用。”
杨文书神色懊恼,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说:“你男朋友呢?我通知他,让他接你回家吧。”
刚说完,他忽然想起她年纪还小,刚想改口让朋友来接她。
却听见雪烟哆嗦着说:“他不会来的。”
而后,也没等他反应,就出去了。
雪烟站在街头,感到茫然又绝望。
她刚拒绝了裴秀颖的提议,不愿意回到林家,也不想打扰陈念薇,怕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现在无处可去。
学校治安相对好一些,雪烟只敢在那附近定酒店。
洗澡时,脖颈和锁骨全是触目惊心的淤青,她像搓面团似的,拼命洗干净自己。
即使搓到破皮流血,雪烟还是无法停止。
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她不该活着,她应该死在潮湿的童年。
一了百了。
雪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这个自虐的念头。
雪烟请了三天的假,想收拾好心情再返校。
但是闭眼就是噩梦,全是裴池那天的纠缠,于是每晚都不敢睡,睁眼到天亮。
她什么也吃不下,脑子里都是胡思乱想。
感觉自己好像在深渊的水域,亲眼见自己寸寸腐蚀,却不知该如何逃脱。
仅仅两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她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不声不响地,却在渐渐崩溃。
裴秀颖愧疚至极,总打电话来,她的爱总是姗姗来迟,每次都是。
雪烟扯唇笑了下,哦,或许算不上爱吧。
自从那天起,雪烟就不敢再对她有任何念想。
她完全不想听见她的声音,指尖一点,再度将她拉黑了。
没消停多久,裴秀颖今天换了个号码,又给她发来信息:宝贝,妈妈错了。你老师说你学也没上,你现在在哪里,妈妈很担心,你回我一下,行吗?
雪烟闭上眼,攥紧手机,极力遏制愤怒起伏的胸膛。
过了一会,她又发来一条信息:我让他们给你好好赔罪,你别总想着,时间一久,这事就慢慢过去了。你看你爸走了,我不也挺过来了?日子总是要过的,血浓于水,以后可以不见裴池,但舅舅对你多好,你别迁怒他,亲人关系还是要维系的。
多么轻描淡写的口吻。
雪烟浑身打冷颤,腿也软,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那天的可怕画面,仿佛滔滔洪水滚滚而来。
她觉得快绷不住了,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溃散,无助又恐惧。
像被沉重的棉被捂在脸上,半点喘不过气来。
在这一刻,一道光劈开脑海黑暗纷乱的画面。
她想起了陆京燃。
也许,白天的理智总会在夜里翻了船。1
在那瞬间,雪烟根本没办法控制那股冲动。
她想见他,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都会让她觉得,她还活着。
雪烟低下头,抖着手,翻找他的手机号码。
她没什么联系人,一滑就到底,他的名字就静静躺在最底下。
他给号码之后,这是雪烟第一次给他打。
拨通的那瞬间,雪烟又觉得羞耻至极。
觉得自己,极其不要脸。
像个只会利用别人,不择手段的坏人。
她昨天才说过那样过分的话,口口声声说不要再联系,受了伤,却又腆着脸找他。
他会不会出言嘲讽,甚至是干脆不接。
可她快不行了。
她像个在海底溺水的人,伸长了手,拼命抓住那根救命的浮木。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字字都冰冷,刺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