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太破,四面透风。
风带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送进庙里。
赵幼苓的心吊了起来,而后在远处,又紧接着听到几声惨叫。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跑到门口:“小王叔!”
瑞王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杀完人的几个仆从警惕地将二人护在身后。
“王爷,惨叫声是从前面传来的!”
“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仆从们不敢放松警惕,但前面的动静也实在叫人心惊。如果是陈荣的人内讧倒还好,但如果是另一波来杀人的呢?
有个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怕的就是陈荣的人只是螳螂,后头的黄雀现在露出了半张脸。
赵幼苓的心提地高高的。
那头脚步声响起,听声音,似乎是往破庙这边过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瑞王抬起了手臂,弩.箭就搭在上面。虽然小,可也瞄准了方向,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串叽里咕噜的话语声,语速很快,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威胁。
“什么人?”仆从喝道。
瑞王迅速推开赵幼苓。
那头的声音小了一些,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风很大,声音被满山沙沙作响的树叶声盖过,只细碎地能听到一些不成调说话声。
仆从围成一圈,当即就要呵斥。赵幼苓却在这时候,从瑞王身后走了出来。
“荣安?”瑞王伸手要拦她。
赵幼苓回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她在哭,脸上却是笑着的:“小王叔,是骓……不是那些人,是骓。”
她再不肯停留,拿手背胡乱擦了下脸,直接从仆从的护卫中冲了出去。
才越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她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密林中,有身影缓缓走出。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胡人衣裳,手里握着已经沾满鲜血的刀,脸上有血污,身后……跟着二十几张熟悉的脸孔,有老有少,还有……瘦了一大圈的赵婳。
所有人都很狼狈。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浩劫。
赵幼苓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熟人们,再看呼延骓,连眼泪都顾不上流了,慢慢走了两步,紧接着冲上前去,伸手就抓着他的衣襟:“是不是戎迂出……”
她话没说完,呼延骓忽然伸手,把她整个紧紧抱住,双手仿佛铁钳一般牢牢箍在她腰上,就好像要这样努力地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赵幼苓沉默下来,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只觉得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颤抖,好像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良久,他微微松开一些怀抱,顾不上身边还有人,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赵幼苓心头一跳,想要推开,手上却完全没有力气。
只觉得这个身体厚实壮健,如同山一般的男人,嘴唇柔软得让人心软,那些刚才让她压在心底心惊胆战的事,顷刻间烟消云散,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到底旁边还有人,听到瑞王咳嗽的声音,赵幼苓推了推。
呼延骓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直起身,静静地看着她,而后抬起头,看向站在庙前的瑞王。
“瑞王?”呼延骓问。他听到赵幼苓喊男人小王叔。韶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封地燕地的瑞王。
瑞王颔首,看着他身后浑身狼狈的男男女女,虽一言不发,眼神分明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赵幼苓看了看呼延骓。
他这些天必然经历了许多,脸色有些苍白,双目隐隐发红,连从前时刻挺直的脊背,都显得有些弯。
他很累。
在从林子里出来的瞬间,他从头到脚写满了疲惫。
“瑞王爷,十一。”
赵婳扶着腰,莎琳娜搀着她慢慢走到人前。
“戎迂……大可汗没了。”
赵幼苓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呼延骓。
男人垂眸看她,刚刚还有些弯曲的身体一点点挺直,揽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松开,却是从腰上落到了她的手掌,牢牢地将人握在手心里。
“阿泰尔还在戎迂。”他说话,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他为了让大家活下来,有机会夺过叱利昆的屠戮,留下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