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地藏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那扇厚厚的石门,心中暗道:“朱元璋在那石门后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鲁平目光闪动,道:“要想打开这石门,恐怕要先弄明白这首诗里面的意思。这首诗前面三句都很好理解,就是第四句‘鲁班尺废鬼推星’让人不太明白,我知道那鲁班尺就是我们缺一门祖师爷流传下来的一个测量工具,可是那鬼推星又是什么?”
我从背包里面取出一具罗盘,告诉鲁平:“这个就是鬼推星。”
鲁平一呆,看了看那罗盘,又看了看我,奇道:“你这个是鬼推星?”
我点点头:“我父亲在我十五岁那年给我的,他告诉我,这个是我们北斗七星王家开阳一脉祖传的宝贝。”
我将那罗盘打了开来,指着上面铁铸的小鬼对鲁平道:“我们王家给人看阳宅的时候,就用这鬼推星。我父亲说,看阴就是看阳,看阳也是看阴。这鬼推星能在为别人看阳宅的时候,测出阳宅下面暗藏的吉凶。”
鲁平眉头皱起:“你们王家难道跟这个太祖爷也有关系?”
我苦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鲁平沉声道:“你有这鬼推星,是不是还有那鲁班尺?”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感觉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让鲁平感觉到太多巧合?
鲁平脸上神色慢慢凝重起来:“这鲁班尺你又怎么得来的?这个明明是我们缺一门的镇门之宝——缺一门有三件宝贝,一个是鲁班矢,一个是《鲁班书》,还有一个就是这鲁班尺了。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我苦笑道:“鲁大哥,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也是我父亲给我的,我父亲当时都没告诉我这个是什么东西,只说这个东西要我好好保存。我是后来查了一些资料才知道这个就是鲁班尺的。”
鲁平点点头:“看来你父亲隐瞒了好多东西。”
我老老实实回答:“是,所以我现在也在找我父亲,期盼他能给我所有答案。”
鲁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知道所有答案?恐怕不可能,有的时候,就连当事人也不见得知道所有。”
鲁平走到石门跟前,细细观察,接着取出一把匕首,在石门上轻轻划了几下。
石屑簌簌落下,片刻之后,石门上在“金木水火土已终”的“终”字上居然出现小小的圆孔,而在那“奇珍异宝此门中”的“中”字上,那一竖居然出现了一条自上而下、约莫有三厘米的凹槽。
鲁平伸出匕首插了进去,匕首的刀身居然全部插进去了。
鲁平转过身,看着我,说:“你看这石门,这一圆一方两个孔洞,象征天圆地方,应该是插入某个东西,这石门机关才能开启。”说罢,鲁平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那具鬼推星上。
我迟疑道:“鲁大叔,你的意思是说,插入这鬼推星和那鲁班尺?”
鲁平点点头道:“不错,鲁班尺插入方孔,鬼推星的鬼头插入圆孔,然后转动机关,这石门应该就可以开了。”
我随即从背包里面取出鲁班尺递给鲁平,我则拿着鬼推星。我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那鬼推星的鬼头掉转过来,插入石门圆孔之中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千万别动——”
我和鲁平都是一怔,急忙转身。抬眼望去,只见从洞窟一侧的绳梯上,陈彼得慢慢走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是王理事、司马奕和司马姗姗,最后面的是罗汉和鲁敏。
鲁敏脸色凝重,沉着脸,看到鲁平的那一瞬间,鲁敏咬紧嘴唇,眼睛里面都是愤怒之色。
鲁平脸上满是关切道:“小敏,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鲁敏没有回答,而是冷哼了一声。
鲁平一呆,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到这一幕也是大为奇怪。
陈彼得、罗汉、王理事、司马奕四个人慢慢走到我们身前。司马姗姗则走到鲁敏身旁,拍了拍鲁敏的肩膀,低声安慰了两句。
我越看越是奇怪,不明白鲁敏为什么会跟司马姗姗走到一起。
陈彼得笑道:“小兄弟,你还记得我们北斗七星一脉,门中弟子进门之后,开宗明义背诵的那几句吗?”
我“嘿嘿”一笑道:“北斗七星,同气连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同手足,患难与共——陈先生什么时候拿我当自己人了?那一日在梅岭秘洞里面,我跟这位鲁大哥还有司马姑娘差一点就死在里面,陈先生难道忘了?”
陈彼得并未生气,慢慢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讲完这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我心里暗骂:“好端端的讲什么故事?”
陈彼得自顾自讲了起来。
鲁班的后世子孙创立缺一门,用来纪念鲁班,但缺一门中又有许多说不清的秘密。《鲁班书》更是为后人大为忌讳,据说里面记载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邪门道术。
修炼《鲁班书》的人,据说也是鳏、寡、孤、独、残,缺一不可,是以这个神秘的门派才叫作缺一门。
缺一门传人也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典籍,用以增加自己的功法。
大唐年间,缺一门传人偶然听说这世上有这么一本书,叫作《推背图》,这《推背图》可以推算出未来,一时间大为震惊。于是当时的缺一门掌门就前往京城寻找这本《推背图》。
这本书本来藏于皇宫之中,安史之乱以后,这本书的真本便杳然无踪了。
鲁班的后人为了得到这《推背图》,四处寻访,却始终一无所获。转眼间到了元朝末年,缺一门这一代的掌门叫鲁启明。
这鲁启明承继缺一门历代掌门的遗愿,也是四处寻访,无意之中,在一处小镇结识了朱重八。
朱重八用一个馒头换来了三枚鲁班矢。
当时鲁启明并不知道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和尚日后居然纵横天下当上了将军。
当朱重八命人手持鲁班矢找到缺一门的时候,鲁启明知道自己一定要帮他。帮助朱重八就是帮助天下无数穷苦的百姓,帮助无数想要恢复大汉天下的黎民。
鲁启明出手,两次都挽狂澜于既倒。
他知道,那个昔日的小和尚——今日的大将军,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一统中原的皇帝。
后来,不负所望,朱重八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当了皇帝。鲁启明派人送去了一把鲁班尺,两盏九龙杯。鲁启明的意思是让朱重八尺量人心,公道天下。
其后,朱重八果然不负所望,将大明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只是立谁为太子的事情,却费了朱重八一番思量。
思来想去,朱重八还是立了朱标为太子。
朱重八临终之际,找来缺一门的掌门。鲁启明已经亡故,这一代的掌门叫鲁修成。朱重八告诉鲁修成自己死后,照顾朱允炆。
鲁修成当时虽百般不解,但还是答应下来。其后靖难一役,建文帝不知下落,鲁修成寻访建文帝时,得知大宝藏的秘密,知道开启《推背图》宝藏的线索就在那九龙杯。
鲁修成将这个秘密传了下来。数百年后,缺一门已然式微,但缺一门的后人始终掌握着这个秘密。
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时候,曾经在圆明园里面得到过半本《推背图》,据说得到这半本《推背图》之后,英国海军司令西摩尔如获至宝,找到国内的一名道人解说之后,更是对这《推背图》里面阐述的道理奉为圭臬,于是就想方设法要找到这个《推背图》的真本。
其后,因为西摩尔忙于搜寻《推背图》的真本,疏于军务,后来这才被德国人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取代。
西摩尔回国以后,将这《推背图》刻本藏在家中,反复研究,后来得出一个结论,这《推背图》可以称为中国第一奇书,而且可以和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相提并论。
西摩尔退休以后,将这本《推背图》刻本交给了一九〇九年刚刚成立的英国军情六处,其后英国军情六处就派人将触角伸到了中国。
几十年后,日本成立了内阁情报调查室,这个调查室偶然得到这个信息,知道英国军情六处正在找寻《推背图》真本。日本情报调查室对这个信息大感兴趣,于是派人潜入中国。
派去的这名日本人叫佐藤一郎。
佐藤一郎潜入中国以后,化名左一帆,四处查探。最后得知《推背图》真本的线索在缺一门后人鲁贵的手中,于是来到山东,折节下交,和鲁贵成为莫逆兄弟。然而鲁贵却始终不肯吐露这《推背图》真本里面藏着的秘密。
左一帆无奈之下,只有另谋他路,于是娶了一位当地的女子为妻,这个女子生了一个孩子,二十年后长大成人,这个孩子和鲁贵的儿子结为夫妇。
鲁贵二十年后病入膏肓,临终之前,这才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自己的儿子鲁南星。
鲁南星随即又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妻子左胜兰。
左一帆大喜若狂,随即让女儿左胜兰告诉自己。
左胜兰却坚持不肯告诉。左胜兰生于中国,对于父亲的行为始终不肯认同,也就不肯吐露这其中的秘密。
左一帆大怒之下将女儿杀死,随后潜逃回日本。其后,数年之内,左一帆慢慢积功,升到了日本情报调查室的室长。之后的几十年中,他不断派出谍报人员前往中国境内,搜寻《推背图》的真本所在。
日本情报调查室下了很大的功夫,从缺一门一个名叫石天行的弟子口中得知了梅岭秘洞的事情,并且得知北斗七星的传人正在集合门下弟子前往梅岭秘洞。于是左一帆亲自来到中国,联系到了欧阳明,一番鼓动之下,欧阳明带着左一帆还有一名摸金校尉提前去了梅岭。
在摸金校尉的帮助之下,三人找到秘洞的虚位,从虚位暗道进入秘洞。待得看到那九龙杯之后,摸金校尉居然要占为己有,随即被左一帆杀死。
那摸金校尉想不到的是,自己是被左一帆招募而来,最后却被左一帆暗算,惨死于梅岭秘洞之中。
欧阳明见左一帆如此狠辣,于是就虚与委蛇,将那九龙杯交到左一帆手中,二人相携着离开,谁知道到了外面,乘坐火车的时候,欧阳明忽然大声叫喊,左一帆见势不妙,于是就将那装有九龙杯的背包放下,快速溜走。到了外面,左一帆随即报警,这才有了欧阳明被抓,含冤入狱这一系列经过。
左一帆暗中收买监狱里面的囚犯,将欧阳明杀死,伪造成自杀的样子。另一边,左一帆又雇人前往省博物馆盗取那一只他得而复失的九龙杯,谁知道那被他收买的盗贼,将那九龙杯盗走以后,随即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左一帆郁愤交加,大病一场,无奈之下,只有先回日本。回到日本之后,左一帆将这一切全都写在一本手札之中。
只是左一帆没有想到,那梅岭秘洞石棺下面的密室之中,还有朱元璋的刻字,那刻字之中隐藏着大宝藏的线索。左一帆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一晃很多年过去,日本情报调查室再次派人来到中国,这一次派来的头目叫作山口正南。山口正南找到鲁南星,暗中下手,将鲁南星杀死。
鲁南星的儿子鲁平和儿媳带着一岁多的孩子正在海南度假,也被山口正南的手下杀死。
二人被毁尸灭迹,唯一留存下来的就是鲁南星的孙女鲁敏。
其时,鲁敏只是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
山口正南将鲁敏抱回日本,随后让自己的妻子宫本慧抚养长大。然后又让山口组的一些武士传授鲁敏功夫,教她失传已久的忍术。
山口正南刻意做了一个局,自己改名鲁平,而妻子宫本慧则改名葛晓明,也就是当初鲁平的妻子。
山口正南一直伪装成鲁平,让鲁敏叫自己为父亲,并且告诉鲁敏,鲁敏一家被歹人所害,爷爷惨死歹人手中,一家三口这才远渡重洋来到这里避祸。
说到这里,陈彼得“嘿嘿”一笑,对鲁平道:“我说得对不对,山口正南先生?”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陈彼得如果所言属实的话,那么我身边站着的这个其实是日本人。
鲁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你编得太离谱了,陈先生。”
陈彼得笑道:“我说得不对吗?山口正南,你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缺一门,你本来想着缺一门鲁南星一家全都被你杀死,然后你就可以冒充鲁平,四处寻找缺一门弟子,然后让他们为你所用。但是后来看到蹒跚学步的鲁敏,你忽然想到,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身边,更有说服力,毕竟这孩子身上留着鲁家的血。就这样,你才手下留情,将这孩子留了下来,我说得对不对?山口先生?”
这已经是陈彼得第二次追问了。
鲁平目光转动,并不回答。
陈彼得继续道:“你没有想到的是,你再次回到中国以后,却发现鲁南星并没有死,只是被你所伤,十来年里,卧床不起,而且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似乎记忆也差了很多,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于是时隔多年以后,你就大胆赌了一把,你让鲁敏回家,跟鲁南星住在一起,你却借着给妻子看病的借口,依旧四处寻找《推背图》,依旧用鲁平的身份在缺一门里面四处招摇撞骗,你知道了很多秘密,比如九龙杯的秘密。你之所以敢这么赌,就是因为当日杀害鲁南星的时候,是在夜里,你们也没有和鲁南星说过话,你就赌鲁南星根本就不认得你们。我说得对不对?山口?”
这是陈彼得第三次追问。
鲁平眼睛眯起。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冷冷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的心一寒,颤声道:“你真的不是鲁平?”
鲁平身形一晃,只一眨眼就站到了我的身后,跟着左手闪电般勒住我的脖子,右手的鲁班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换成了那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匕首的刃锋就抵在我的咽喉上。跟着鲁平对我笑道:“不错,老子就是日本山口组的山口正南——别动,动一下,这匕首就进去了,你可就再也看不到那大宝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