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洵轻笑一声,伸手将那纸条取了出来,纸条被它原来的主人折叠过很多次。陆景洵凑近烛台,一点点将纸条展开,为了节约空间,纸条上的字写得很小,但是陆景洵还是仔仔细细挨着读过去。
纸条上详细记载了温之延每一次来找白明志的时间以及目的,这场阴谋是从年前三个月左右开始的,那时温之延第一次找到白明志,也就是陆景洵刚打败胡狄不久。温之延说是需要白明志帮忙,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无论白明志愿不愿意都得和他合作的意思。
后来,温之延渐渐摸清白明志这个人很顾家,所以拿捏住他的七寸,用他的家人威胁他。白明志没有办法,只得向温之延表了忠心,温之延这只老狐狸这才说出了让白明志帮忙处理一批来自胡狄的马驹。
白明志起先以为只是马驹品种不太好之类的需要他帮忙隐瞒,毕竟兵部一直在负责军营粮草、马匹的供应,可是他没想到,没多久军营中就传出了马瘟的谣言。
他慌了,去找温之延,结果温之延根本没有要保他的意思,所以他留了个心眼,趁着温之延不注意从他那里偷出了一封他与胡狄皇室勾结的书信,信里一位自称舒眠公主的人写着温之延若是不处理好这件事就将他与胡狄的勾结的证据交给明昭国皇帝。
看到这里,陆景洵低咒一声,继续往下看,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封信被白明志藏在了哪里。
纸条上接下来的写的都是和温之延有关的事,包括后来温之延派人威胁他不要留下那些会给人抓住把柄的证据,以及暗示他派人去将那几个马医灭口的事情。不过纸条最后落款处写的并非白明志的名字,而是一幅极小的图案,看上去像是某一处回廊。
这个白明志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陆景洵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就在兵部,便领着陆行沿着兵部走了一圈,果然在白明志书房不远处发现了一座回廊。回廊和普通宅子里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廊檐上雕刻着各种上古神兽,虎虎生威。
仔细看过去,陆行忽然出声:“王爷,您看这么长一座回廊,每一个横梁上都挂着灯笼,唯独这里少了一盏。”
陆景洵抬头去看,果然如此。在陆行的注视下,陆景洵纵身一跃,单手吊住那横梁,然后发现在横梁的顶端一般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个认为凿出来的小洞,里面放着一封信。
顺手将信取下,陆景洵稳稳地落回地上,拍拍陆行的肩膀,道:“我们寻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揪住这只老狐狸的尾巴了。”
第65章 赌气
临安城上空密布了两三日的乌云终于在这一刻散开, 漫天的繁星在这样的冬夜显得尤为耀眼。
“王爷, 我们是不是可以为老王爷和我爹报仇了?”陆行紧紧地盯着陆景洵, 声音因为激动隐隐有些颤抖。
这几年来, 陆行同陆景洵一样,背负着沉重的杀父之仇, 如今终于看到大仇将报的曙光, 像是在沙漠中行了多年的旅人终于看见了一片充满生机的绿洲。
在陆行满怀期待的视线下,陆景洵将那封信拆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果然如白明志说的那样,这封信是舒眠写给温之延的,信里用温之延之前与胡狄勾结的证据威胁他,必须替他们隐瞒那批有问题的马驹。
在萧瑟的寒风中, 陆景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如墨的眸子里满是势在必得。他性感的薄唇掀起一抹嘲讽,对着陆行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调动禁军,即刻出发查抄丞相府。”
“是!属下这就办。”陆行转身离开身形带起一阵风。
陆景洵、陆行带着浩浩荡荡的禁军赶到丞相府时,温之延正和沈氏、凝寒一起在前厅用完膳,见到这阵势,温之延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 像是没有看见陆景洵他们一样神态自若地吃着精致的饭菜。
反而是沈氏, 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惊慌地问到:“不知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陆景洵的视线紧紧锁着温之延,并没有分给沈氏半个眼神, “本王要做什么想来丞相应该十分清楚。”
温之延依旧没有抬眼,仿佛这场风波与自己并没有关系。沈氏皱眉拉了拉温之延的袖子,语气有些着急:“相爷这是怎么了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啊。”
温之延终于有了反应,咽下最后一只虾仁,他将筷子放到桌上,起身看向陆景洵:“王爷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这只老狐狸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陆景洵还未开口,陆行已经迫不及待了,寻了多年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连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陆景洵没发话他早就宰下了温老贼的头。
“呵。我好歹是两朝重臣,王爷无凭无据地就来大闹我这丞相府恐怕并未将圣上放进眼里吧。”温之延看来并不知道陆景洵已经找到了证据。
“想来是丞相近日生活得太过无忧无虑,这消息已经不灵通了啊。”陆景洵说着就将那封舒眠写的信扔到温之延面前,温之延果然在看到信封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你……你从哪里来的这东西?”
“这个恐怕丞相就没必要知道了。”陆景洵从腰间拔出长剑,架在温之延脖子上,冷着脸对身后的一众禁军吩咐道,“彻查丞相府,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是!”禁军领命后瞬间四下散开。
陆景洵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似是要将温之延生吞活剥:“丞相现在不如祈祷祈祷别让我再揪住你的狐狸尾巴。”
温之延苦笑一声,无力地跌坐下去,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沈氏见状已经慌了神,哭着奔上去抱住温之延,声泪俱下:“相爷你不要吓我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同我说句话啊!”
回应他的只有温之延的沉默。
整个屋子里只有凝寒还算冷静,她起身将沈氏扶起来替她顺了顺气,然后不卑不亢地问陆景洵:“王爷可否告知凝寒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在陆景洵眼里,凝寒并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温家的人,加之她和温浅关系还算不错,陆景洵闻言稍稍缓了脸色:“丞相与外邦勾结,本王今日是来查证的,还望凝寒郡主不要多管闲事。”
陆景洵并不愿与自己多说,凝寒也噤了声。温恒今日刚刚出了远门,她作为温家的长媳,怎么又能真的像陆景洵说的那样置身事外。
她在沈氏身边站着,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悄然退出了前厅。
按照陆景洵的话,她公公这是犯了大罪,自从嫁给温恒后凝寒一直安心相夫教子,并不过问这些政事,但是她也明白这是死罪。
如今凝寒只希望能多缓一缓,陆景洵看着温之延时眼里全是杀意,她想到当下唯一能解这个局的只有温浅了。
——
陆景洵出门之前答应了温浅会早些回来,所以温浅也不听青梧和飞絮的劝,坚持饿着肚子要等陆景洵回来一起用膳。
吩咐青梧将屋里的烛光点上,温浅拿着一件长袍坐在烛火下一针一线地缝着,脑海里想着陆景洵穿上的模样。
烛光将她的身影照得格外温柔。
“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将有一点走神的人拉回现实,温浅低头看见开始冒血的食指,忍不住皱了皱眉。幸好这是一件玄色长袍,不然就要被这血渍给毁了。
温浅将手指含进嘴里,就看见飞絮快步走进来:“王妃,凝寒郡主求见。”
还未来得及点头同意,凝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王妃,请恕凝寒冒昧不请自来,但是凝寒今日是真的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