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问她的话,她应她该应的。
表姑娘尚幼,又初到府中,自然有老夫人和侯夫人做主。
老夫人缓缓点头,“你一向看得明白,我也是怕云卿这丫头吃亏,想给她寻个能理事的,你这几句都说到我心里去了。”
秦妈妈便笑:“又让我在老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几句话功夫,音歌取了午后茶点来,走到门后正好听到班门弄斧这句,便笑眯眯道:“还是秦妈妈好,三言两语就把咱老祖宗逗乐了。”
言外之意,不像她,哄了一中午都没把人哄睡着,倒是罪过。
“瞧瞧这张嘴,我平日里就是太惯着她了。”老夫人尽摇头。
音歌就在一侧赔笑,“我替老祖宗松松肩膀”
老夫人是很喜欢音歌这个丫头,秦妈妈看在眼里。
“得了,也不要你在一旁伺候了,去趟西院,把侯夫人和三少爷给我请来。”老夫人吩咐,音歌便听话起身,“唉!这就去!”
言罢,撒腿就往屋外跑。
“跑慢些。”老夫人念叨一句,有人都跑没影了。
秦妈妈知晓她是要找侯夫人和三少爷商量事情。
侯夫人主持家中中馈,老夫人很尊重她,事事都与她商议,家宅内便安宁;至于三少爷——表姑娘是三少爷从珙县接回来的,老夫人是想从三少爷那里多听些。
“我来给您松松背吧。”秦妈妈也起身,老夫人一直肩颈不好,昨日没睡好,今日又在偏厅坐了不少时间。
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她的指法力度都合老夫人心意,老夫人只觉放松了不少,便又悠悠开口:“你说,把音歌给云卿怎么样?”
秦妈妈就笑:“老夫人舍得?”
“我是看云卿性子沉闷了些,让音歌那丫头同她一处,兴许会好些?”
“还是老夫人想得周道。”
“可音歌那孩子也是个冒失的……”
秦妈妈就顺着她的话道:“那就再放个聪慧些的丫头?”
“我就说你一向知晓我心思。”老夫人摇头感叹,“我寻思雁回挺好。”
雁回?
雁回是侯夫人身边周妈妈的女儿,算是家生子,从小跟在侯夫人身边,言行举止都很是得当,又是个聪慧能干的丫头。二夫人早前想从侯夫人那里把雁回讨来,给三小姐沈陶做大丫鬟,侯夫人婉拒了。侯府上下便都知晓,侯夫人是想将雁回留给二小姐沈琳的。
老夫人眼下提这么一出,秦妈妈觉得不妥,“雁回这丫头倒是好,一直跟着侯夫人,懂不少事理。只是前一阵二夫人才找过侯夫人要过,侯夫人没放人,虽说老祖宗向侯夫人要,侯夫人不好说不,这心中免不了多想。再说了,若是老夫人您要,侯夫人就给了,二夫人心中还不生出疙瘩来?”
其实老夫人心中也明白,秦妈妈这般点破,她也踟蹰起来。
“依奴家看,表姑娘也虚岁十三了,过了九月就虚岁十四,老夫人多留意给表姑娘选一门登对的人家,侯府也在京中,多少有个照应。至于丫鬟们,都是侯府中调教出来的,即便没有雁回机警,也都不离。老夫人若是想着给表小姐找些能干的,不如就在咱东院寻,都是老祖宗看大的,还知晓老祖宗的心思。”
老夫人就点头。
……
有秦妈妈在一处,老夫人也安心,秦妈妈松着肩,她便枕着手臂眯了一会儿。
等醒来,秦妈妈才道侯夫人和三少爷到了有些时候了,看老夫人睡得香,就一直在外屋歇着。老夫人点头,隐隐能听到外屋沈修颐母子的对话声。
“让他们进来吧。”
秦妈妈便去请。
“让你们二人过来,也是商议云卿那丫头的事。”老夫人开门见山,侯夫人和沈修颐先前应当就想到了,也不意外。
侯夫人便点头,朝沈修颐道:“珙县那边的事,你最清楚,之前书信里三言两语也不完,你直接同祖母说说。”
沈修颐便起身,将珙县一路见闻如实道来。
讲到孟府人丁单薄,还好有关系不错的乡绅关照。只是恶奴想侵占孟家的财产,纠结了一帮地痞流氓闹事,都是孟云卿自己一人应对,将家中值钱的物什都换了田产和铺子置了死约,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听得眉头深锁,也不打断。
又说到来京中,孟府只留了一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家丁,其余都散了。孟云卿来京中,也只带了一个丫鬟和家丁。娉婷老夫人和侯夫人都见过,安东是个结巴,也一道入京的。孟云卿走时行李带得极少,大多是给老祖宗备好的果脯蜜饯,想是晚些时候就会送来。
这丫头衣着简朴,也不讲究打扮,一路从珙县到京中没有半分娇惯模样。他怕她不收,就连首饰还是他托韩翕与卫同瑞送的。
……
(二更)
诸如此类,听得老夫人一言不发。
半晌,才沉声开口,“我知晓了。”
秦妈妈就替她端了茶水顺顺心口。
“母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云卿这孩子到了侯府,我们好生照应就是了,您就好好宽心。”侯夫人这才出声宽慰,见老夫人颔首默认,她才继续:“我看云卿身边的人也不多,眼下还在西暖阁暂住着,回头安排个管事妈妈和机灵些的丫头去伺候着,等搬了苑子,再多安置些。府中的用度,就按琳姐儿的来,母亲看还有什么不周全的,我再添些。”
“难为你这个做舅母的有心。”老夫人还是满意的,“云卿这孩子吃了不少苦,我想留她在京中,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在京中给她多留意些,选个登对的。”
“媳妇儿记住了。”
“管事妈妈和丫鬟等搬了苑子再说,我让音歌先去西暖阁照应着,赶明儿你让人请了裁缝来,给云卿置几件衣裳和首饰,要是再缺什么你也留意些。”
“母亲放心。”
侯夫人心如明镜,若是老夫人亲自吩咐下去,侯府里的姑娘免不了嚼舌根子,她去做,旁人才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