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找上邝游的时候,盛清风前脚才刚离了迎客来。面对眼下惨淡的生意,盛清风气不打一处来。他话说得不好听,便让邝游也跟着不痛快。
见沈识和南风找上门来,邝游脸上的失意转瞬即逝,再度换上了从容的笑脸。
“识哥终于舍得来店里看看了?”
沈识懒得跟邝游废话,直截了当道:“‘柴火堆’的事,你干的?”
邝游从鼻子里发出声轻哼:“怎么这还一茬接着一茬,没完了。”
“甭赖了,我能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拿了证据。”
“这话说的,我也没打算赖啊。”邝游仰头活动了下酸胀的脖子,关节发出几声清脆的动静。
他直视着沈识的眼睛慢条斯理道:“生意场如同战场,只不过靠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这里。”他用手指轻点了下自己的头,又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嘛。没本事过个几回招,栽了就别忙着叫屈。”
“下作了吧。”沈识沉着脸,咬牙道。
“识哥,话难听了些。”邝游全然不顾沈识的情绪,原本也在烦心的他,笑谈之中语气明显带了挑衅:“丛林法则,优胜劣汰。懂么?”
“不懂。”沈识直接出言打断了邝游:“我只知道六爷面馆里容不得有人使这些乌七八糟的害人手段。”
“天真。” 邝游懒得理沈识,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南风:“你也这么觉得么?小南。”
南风耸耸肩,没有回答,一副我挺沈识的样子。
“邝游,给人道歉澄清去。不然就离开面馆,这儿不欢迎你这样的人。”沈识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面对着对方释放出得戾气,邝游非但不怕,竟还轻蔑地哼笑了声。
“我说,这就没道理了吧?店里制定规则的时候你躲起来,充好人的时候就冒出来了。还有,装修的时候你一个劲儿地唱反调,现在瞅准了机会又跑来我面前充大?沈识,你当流氓、当大哥当惯了,我可还没学会弯腰呢。”邝游目光一凛:“柴火棍背信弃义在先,我这么做也是受了盛爷的意。不服?找盛爷说理去啊!”
沈识被邝游一通诡辩整得心烦意乱,不可否认对方是个偷换概念的行家。他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我就问你一句,这歉你是道还是不道?”
“不。道。”邝游一字一句道。
沈识怒极反笑,看着邝游点点头,随后还没等对方反应,生了风的拳头便一下子打在了邝游下巴上。
“唔——!”邝游被这力道打得险些侧身倒在地上,托着下巴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南风显然也没想到沈识会突然动手,赶忙上前抓住了他再次举起的拳头。
“你冷静点儿,动手就输了。”
沈识方才见邝游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着实气坏了。现下被南风制止暴力,这才回过神来。
南风给了沈识一个眼神,示意他再不要轻举妄动。随后走到邝游身边,检查着对方的伤势。
“邝游,不要紧吧?”
邝游朝南风摆摆手,喘气道:“这儿没你事儿。”他挺直身板,舔了下破了的唇角,看向沈识的目光没了以往的轻松淡然。
“成,我记住了。”邝游冷笑道:“姓沈的,这可是你先装不下去的,往后也甭怪我不讲情面了。”
“随你便。”
眼瞅着邝游是不可能主动澄清了,沈识自觉多说无益,拉过南风转身就要走。一回头,就碰见了半道又折回来拿东西的盛清风。
“老哥?”沈识顿了顿,改口道:“盛爷。”
“阿识,‘柴火堆’的事是我让小邝去做的。你打了他的脸,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盛清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显然是话里有话。
“不敢。”沈识咬咬牙,低头道。
“柴火棍那小子的事儿我都打听清楚了,早在黄皮子还在的时候他就有二心。后来因为利益分配的事,才铁了心的要另辟战场,跟面馆改不改建无关。你说这样的人,我不该教训教训么?”
“该。”沈识迅速点了下头,却话锋一转:“但不该使这样的招。盛爷,他不仁,我们就得不义么?”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么,若你被疯狗咬了一口,还非得回头再咬疯狗一口么?”
“你!”盛清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盛爷,想当初老蛇可谓是坏事做尽,但咱们的翻身仗也算是打得干净漂亮。还记得您一个十字纹螺丝刀,打掉了老蛇手里的刀子还救了名警察,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您!”
沈识随即放软了语气,缓声说:“您可是咱安城最讲规矩、守道义的灰五爷,也深知被人栽赃陷害有多么憋屈。这样的您,怎还能将同样的招数用在别个身上?再说,您不是一向最信命的么?”
沈识说话间,还故意看了眼盛清风的跛腿,坦诚道:“老哥,如今咱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的把面馆经营好,不就是对柴火棍最好的教训?更何况,面馆改建不跟人家知会一声,也的确是咱们有错在先。信我,有您在,就是公平竞争咱也能做到安城第一。”
沈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刻意把“你们”换成了“咱们”,好让盛清风不至于觉得他是在撇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