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开玩笑。”冯殃打断了他的话,“皇帝为安皇后所控制,所作所为并非出自本意,更甚者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崔怀又是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皇帝被安皇后用秘术控制。”冯殃再次说道。
崔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听到了一个很荒谬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盯着她好一会儿,怎么也无法从她那张认真严肃的脸上看出是在说谎或者开玩笑的痕迹,“皇帝被安皇后控制?”他喃喃自语,并非问她,皇帝被安皇后用秘术控制?他先前听闻过类似的传闻,安皇后蛊惑皇帝,让皇帝迷失了心智,可是……可是……“你如何知晓?我曾听闻朝中有过这样的传闻,后来康王与老丞相出面让太医为皇帝诊治,并未发现……”
“并非用药物控制,自然不会发现。”冯殃说道。
崔怀更觉荒谬,“安皇后一个世家女子……便是曾经流落在外数年,可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如何会……叶家以医术传家,便是有些秘术在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丝毫的痕迹!再者,便是叶扬对安氏再好,安氏也不可能在区区几年间便习得如此厉害的秘术!”
“安皇后并非叶扬之妻。”冯殃又道。
这更是一个响雷,崔怀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冯殃,双手也不禁握成了拳头,“冯姑娘是在开玩笑吗?”
“她并非真正的安氏。”冯殃继续说道。
崔怀咬牙道:“当年安氏虽是养在深闺的国公府贵女,但并非无人见过!安国公府那么多人、京城勋贵,皇族乃至于皇帝都见过她!可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哪怕过了数年,所有人都认出了她!甚至连被她害死的安国公夫人也都认了她的身份!这世上再相似的一个人也不可能瞒得过这么多人的……”不对!安氏生了女儿,可当日在围场,安氏主动要求验身,确认完璧……“可怎么可能?世上相似的人是很多,但也不可能……”他的话戛然而止,紧紧地盯着冯殃,“秘术?!也是你所说的秘术?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可怕的秘术,能够让所有人都……”
“她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冯殃摇头。
“那她是如何做到?”
冯殃没回答这个问题,“事到如今这重要吗?”
崔怀很想大骂出声,不重要吗?不重要吗?若安氏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若安氏一进宫便将皇帝控制了,那这么些年……这么些年……可是,却怎么都骂不出口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骂不出口!许久许久,才挤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何告诉我这个?”
其实答案也很明显。
根本便无需问。
若一切错不在皇帝,那崔家还恨什么?便是要恨也很不到皇帝的身上!
崔怀觉得自己应该怀疑她是为了消除崔家的隐患,为了让殷承祉将来能够走得更顺少更多的麻烦,方才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可是,他信了!
他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皇帝……
他的姑父……
幼时入京之时,他甚至还陪他一起骑过马……
曾经那么亲近的亲人,一夕之间便变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做了一件事。”冯殃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崔怀抬头看向她。
冯殃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晰,“她是我带来的。”
崔怀眼瞳猛然大睁。
“所以归根到底你要恨的人是我才对。”冯殃继续说道,“若非我毁了女娲基地,她便不会来到这里,不会遇上了叶扬夫妻,不会取而代之,更不会披着安氏的皮囊入世搅乱了这个时空原有的轨迹。”她眼眸越发的幽暗,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来一般,“因为我们的到来,你们的人生轨迹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你们原本可以很安乐地过完这一辈子,或者也会有所波折,但总的人生都会是顺畅的,没有家破人亡,更不会颠沛流离,崔家如此,殷承祉更是如此。”
崔怀像是在听天书般,每一个字他都懂,可合起来却完全不懂了,这些话比起她之前说安氏是假的更加让他难以接受难以相信,什么叫做安皇后是她带来的?什么叫做她们的到来让他们人生轨迹偏离?什么叫做……“冯姑娘是在说书吗?!”他如何能信?若说安氏是假冒的还能有一点说服力,可她说安氏是她带来的?她才几岁?哪怕她三岁便能识文断字,可如何能将一个大活人带来让她搅乱世事?传闻中的隐士大族吗?哪一个隐士大族这么厉害?若真的有这样的隐士大族,为何从未被提及?为何甘于藏匿深山老林?她将安氏带来?她凭什么将安氏带来?“冯姑娘,崔怀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四殿下的事情,请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若只是为了让崔怀放下仇恨,单单是安氏是假的便足够,无需如此!”
过了!
她若是说谎的话便太过了!
适得其反了!
崔怀忽然生出了一股愤怒,不知道何来的愤怒!
她说谎,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他为何愤怒?
有何需要愤怒的?
是因为……
她……
她说的是真的吗?
可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还有,姑娘这些话最好不要让四殿下知晓!这世上除了我父亲之外,四殿下怕是最敬重你这个师父了!崔怀是不信,可四殿下关心则乱未必不会受影响,若是受了影响,不管是对姑娘还是对四殿下都不会有好处!如今锦东正处于关键的时候,一旦四殿下有什么,那先前的一切努力和牺牲便都会白费!冯姑娘,崔家真的不值得你如此,更不值得……”
“呵。”冯殃轻轻笑了。
崔怀的话说不下去。
“你相信。”冯殃看着他,哪怕他说的再多,言辞再激烈,也掩饰不了他的内心。
崔怀绷紧了身躯,并未回答。
“我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你们有权利知道。”冯殃看着他,“不管你信或不信,都有权利知道你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没有人有资格操控他人的人生,也没有人在犯了错之后还当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