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顿时便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紧紧攥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大慈恩寺,上了马车。
元妤之前因为全身心都投在季元尧身上,确实未发觉谢砚情绪有什么不对。
就连上了马车往回返时,前半段路她也依然在惦记着季元尧,仍处在对季元尧“死而复生”的喜悦与兴奋里。直到进了城,天色黑下来,她才终于察觉车厢里安静了一路,谢砚一路都没说话。
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谢砚,发现他竟然在发呆。
看见他在发呆,元妤也愣了愣。
因为她同他在一处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发呆的时候。
在她印象里,他是脑子随时都在转动的人,纵是无事时,也要拿本书来看,或摆盘棋来下。
这般目光放空地发呆当真少见极了。
她伸手过去,把手塞进他掌心,问道:“三郎在想什么?”
谢砚似惊了一下才回过神,低头看自己掌心里多出来的柔嫩娇小的手,微微合拢掌心握住,看向她时已牵起嘴角,笑道:“没想什么,发呆罢了。”
“三郎也会花时间发呆?”元妤惊讶问道。
看她这会儿注意力都转了回来,落在了自己身上,谢砚心情很奇特地便好了许多。
他笑起来,伸手把她抱至腿上,亲昵着,道:“真当我是谪仙不成?自是会发呆的。”
元妤伸手抠弄着他胸前一个绳扣,打趣般地道:“在世人眼里,三郎可不就是谪仙。”
谢砚也笑,似真似假地道:“纵然以前是谪仙,现在也为你下凡了。”
元妤懵了懵,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算是同她说情话不成?
见她没说话,谢砚也没在意,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低头以唇在她额上轻轻碰了碰,道:“累了吧,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家,靠着我睡会儿吧。”
一天奔波,又哭了好些时候,亏她还能这般精神。
元妤本来还没觉得累,被他这样一提,就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很疲乏,窝在他怀里就想睡了。
马车在路上轻微地颠簸着,旁边的车窗帘偶尔荡开,元妤看到已经黑下去的天色,和几近安静无人的街道,想起可能还在谢府里等着他们回去的黄秋云,顿时心生愧意和忐忑,道:“这么晚了,母亲那里……”
谢砚安抚道:“无事的,母亲不会怪罪。”
元妤有些困顿地“嗯”了一声。
谢砚脑筋突然一动,低头轻声笑道:“若怕母亲怪罪,我们可以努努力,你早日怀上,母亲定会感谢今日我们拜的佛祖,就更不会把我们回去晚了的事记挂在心上了。”
话音落,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元妤的回应。
谢砚细瞅了下,发现怀里人已经脸压在他胸口睡着了。
他安静地看了会儿她的睡颜,莫名地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然后就这般抱着她,目光无焦距地落到晃动的车帘子上,再次发起呆来。
隔日,元妤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倒不是她睡得多好,而是昨晚睡了醒、醒了睡,睡得不踏实,眼看着熬到天蒙蒙亮时自己却又睡了过去,才到现在。
刚睁开眼,她尚有一息的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却猛地坐了起来,掀开帐子便唤人,道:“明芷明若,几时了?”
唤完人也不待人进来服侍,自己就慌急地下了地,看着窗外的亮光判断,怕是有辰时了。
明芷明若这时候推门进来,见她自己下了地,忙过来服侍。
明若道:“主子别急,方辰时。”
元妤却急得不行,她是打算去莺歌坊上等着三哥哥的。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没叫起?”
明芷刚欲张嘴,房门外男主子的声音传过来。
“是我叫她们莫叫你的。”
谢砚掀了流苏帘子进了内室,见她一脸急色,穿个衣服都慌慌张张的,微蹙了眉,却耐心安抚道:“你别急,去莺歌坊不比去大慈恩寺还要出城,来得及的。”
见她还是慌里慌张,弄得两个婢女服侍她梳洗都有些乱了手脚,他干脆上前去,挥退两个婢女,亲自给她系衣带。
他手劲儿大,给她系衣带的时候顺手便箍住了她,不准她惶无头绪地乱动,她竟也就冷静了些,看着低头给她系衣带的谢砚发愣。
谢砚却没看她,只道:“舅兄是有担当的儿郎,亦是一名好兄长,既应了你会去莺歌坊,便一定会去,也会无论何时便等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大可不必如此慌慌张张、患得患失。
元妤有些木愣愣地,一时没说话。期间谢砚一直低着头给她穿衣,未曾看她。等她回神,下意识便张口呢喃了句:“对不起……”
谢砚一愣,抬眼看她。
却见她已红了眼圈,可怜巴巴又满脸委屈地瞅着他。
“对不起……我……”
谢砚心下一疼,面上却笑起来,伸手抚摸她的脸,道:“傻吗?为什么说对不起?”
元妤被他这样一摸脸,又愣住了,有些痴呆呆地看他,全凭身体意识地回答道:“……不知道,只觉得好像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谢砚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地情动,摸着她脸的手自然而然扶向她后脑,喉结滚动一下,下一瞬便深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