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请天子剑杀官!请胡家主动认罪,莫丢了先祖名声!
“程通!”
“休要犬吠!”
王竑高举密册:“你以为你销毁了账本,本阁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吗?”
“痴心妄想,你那是做梦!”
“这是伱儿子的供词!”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程通吓了一跳:“纯属污蔑,本官儿子在宫中侍奉,哪来什么供词!”
南京奉天殿上的朝臣,莫名产生了恐惧。
他不在家中,东厂和都知监会不会去索问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能经得住厂卫索问吗?
“你义子程璧,难道不算你儿子吗?”
王竑打开密册:“看看这什么的记录。”
“正统七年,你程通收买宝山所兵卒,于宝山下海走私。”
“正统十一年,在南沙岛上,聚盗上万,收拢海船千艘,和尹家、王家一起做生意,获利百万两。”
“从那之后,你长袖善舞,贿赂各卫所指挥使,打通走私渠道,又收买南直隶上下官员,为你行方便,形成走私集团,为你获利。”
“自景泰三年始,凡是从宝山下海的走私船,都要给你程通缴纳一笔份子钱,无有不缴者,获利难以估算。”
“程通,还要让本阁继续念下去吗?”
啪!
王竑直接把那密册砸在程通的脸上。
然后指着所有人:“还有你们!”
“都参与了多少!”
“本阁奉皇命查案,可用天子剑!”
“若从实招来,尚可活命,若被本阁查到,尔等满族,皆是死罪!”
王竑厉喝:“本阁可凭天子剑,先斩后奏!”
奉天殿朝臣吓了一跳。
程通眸中闪烁着恐惧,东厂是怎么找到他义子程璧的?
海上的生意,都是他义子在掌握。
程璧被抓到了,可不什么都漏了?
他现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把王竑打死,销毁证据!
等中枢再派人来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销毁证据。
可王竑武力值够高。
他一个人打不过,最好纠集更多朝臣,一起打死王竑。
让中枢查无可查。
“本阁在给你们机会,不要逼本阁!”王竑尚不知道,程通打算打死王竑,一了百了。
不少人收到程通的眼神,尚在犹豫。
毕竟王竑是钦差大臣,又是当朝内阁阁老,位极人臣,这样的人死在奉天殿,必须得有人背锅。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当替罪羊。
正纠结的时候。
王竑后知后觉,忽然站起来,快速走上丹墀,陡然拔出天子剑。
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在程通的胸口。
程通看见王竑站起来,刚刚抬头,结果就看见王竑一剑刺来,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程通,私做海商,豢养海盗,其罪当诛!”
“本阁代天子诛之!”
王竑厉喝:“尔等还不招供?”
奉天殿上的朝臣,全都懵了。
刚才还密谋打死王竑,销毁证据呢。
谁知道,王竑竟先刺死程通,用程通的血告诉他们,王竑代表的是天子,天子亲临,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臣等有罪!”朝臣惊惧磕头。
程通还有一口气:“微臣冤枉啊……王竑,奉天殿上不问缘由,擅杀朝臣,你要干什么?是要做操莽吗……微臣以血谏陛下,请陛下诛杀……”
噗!
回复他的,是王竑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后面的话都没说完呢。
奉天殿朝臣个个恐惧,王竑太狠了,先杀了程通不说,还砍了脑袋。
王竑把程通的脑袋举起来:“陛下赐本阁天子剑,给本阁先斩后奏之权,就是整治如此满嘴仁义道德的贰臣!”
“凡是犯罪之臣,本官皆有权先斩后奏,不问缘由!”
“这是天子剑!”
“是陛下授本阁之权!”
“尔等若想活命,就乖乖承认罪状,尚有一线生机!”
“若逼本阁再动天子剑,就是尔等抄家灭族之时!”
王竑一身冷汗。
他隐隐猜到程通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先下手为强。
杀死吏部尚书程通。
震慑百官。
才能将南京朝堂上的官员彻底击溃,才会露出马脚。
若是派番子一个个去审,到景泰二十年都审不完,人实在太多了。
只能杀,以杀止杀。
让他们自乱阵脚,让他们自己主动承认罪责。
“范琮,你说呢?”
王竑站在丹墀之下,手持天子剑。
因为天子剑在手,他没有跪下。
但百官却不说话。
王竑只能点名。
范琮是宣德八年进士,是苏州府吴江县人,其家可是当地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他父亲范士能、祖父范子诚、曾祖父范文庆,都是举人出身。
吴江大户,范氏,家里的纺织生意做得特别大。
如今范琮官拜工部右侍郎。
南京工部尚书官位空悬,由范琮这个右侍郎主政,可谓位高权重。
“大、大人?”范琮脸上冷汗涔涔。
“还用本阁细数你的罪状吗?”王竑喝问。
范琮吓了一跳。
他家倒是没直接参与海上贸易,但他家卖出了很多布匹,而且,他这个官位,也是靠程通运作来的。
说来说去,他肯定不干净。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看见王竑提剑而来。
登时吓得屁滚尿流。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范琮疾呼。
“你犯了何罪?说出来!”王竑逼问。
范琮偷瞄同僚一眼,刚要开口,却发现一道冷森森的剑锋,搭在他脖颈之上。
“大人饶命啊!”
范琮屁滚尿流:“我家开了纺织厂,卖了很多布匹,不要杀我啊!”
王竑眸现惊喜之色。
突破口打开了。
“当着陛下圣旨的面,照实说出来!”王竑厉喝。
但是。
范琮旁边一个官员,不停给范琮使眼色,王竑在诈你,你只要不承认,皇帝也找不到证据。
没有证据,乱杀人,犯罪的就是王竑,哪怕皇帝护着,王竑也是死路一条。
你一定不能说啊!
这个官员叫龚理,正统元年进士,苏州府昆山人。
若范琮家里是大户。
那么他家就是狗大户,整个昆山的土地,其实都在他家名下,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昆山布,他家每年出产昆山布近十万匹,获利几百万两,这要是查下来,他家会被灭十族。
景泰八年,他是山东左布政使。
去年的山东之乱,裴伦被皇帝诛九族,而他龚理,明明是左布政使,却高升到了南京,担任吏部右侍郎。
这里面藏着多少猫腻儿?
只要他龚理被审讯,怕是要牵扯出半个朝堂上的人。
所以,龚理不能让范琮吐口。
不止为自己着想,也为他的“人脉”着想,只要他进了监牢,肯定会人毒死他,不许他说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王竑在诈群臣。
别看王竑杀了程通,只要拿不到证据,他王竑就得吃瓜落儿。
大明以法治国,没听说过什么钦差大臣,拿着天子剑随便杀人的!
哪怕皇帝都没这个权力!他钦差大臣算个屁啊。
他王竑杀人,无非是震慑其他人,让其他人主动交出证据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装作清白的模样。
到时候倒霉的反而是他王竑!
可是!
王竑却注意到了他:“吏部右侍郎龚理,你在干什么呢?”
他忽然靠近龚理。
龚理浑身一哆嗦,赶紧磕头请罪。
但是,冰凉的剑锋却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家的昆山布,遍布全国,别以为本阁不知道你!”
“龚理!”
“你在给范琮打什么眼色?”
“想欺瞒天子剑吗?”
王竑喝问。
“回钦差大人,下官没有呀……啊!”
龚理刚要辩驳。
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王竑手里的剑锋,从后脖颈往下切,直接把他的脑袋切下来一半。
鲜血喷溅!
龚理半颗脑袋垂在地上,剩下一半张开,露出里面可怖的血管。
终于脆弱的脖颈支撑不住腔体,噗通一声,砸在地上,脑袋滚落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
他万没想到,王竑敢肆意杀人!
可怎么就不想想呢,王竑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了,他若不找出证据,死的是他王竑。
这个时候,王竑怎么可能不玩命呢?
“本阁持天子剑站立于此,如陛下亲临!”
“尔等还敢交头接耳?”
“谁敢交头接耳,他龚理就是下场!”
王竑嘶吼道:“范琮,你说!”
范琮浑身哆嗦一下。
那龚理就给他使个眼色,结果就被王竑杀了!
这王竑已经疯魔了。
他堵上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家族的命运,就是要挖出证据来,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下官家里从正统年间,就给、给海贸供货,提供布匹,并且收购吴县的布……”
范琮招了!
王竑眸现惊喜,打开了突破口,就要钓大鱼了。
“除了你家,还有谁家,给海贸供货,指出来!”
范琮抬起头来,扫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一个个冷汗直流。
结果,他慢慢指向了龚理。
“还有谁?”
范琮不想指的,关键王竑开始擦拭天子剑上的血珠。
并且有番子进来,把龚理的尸体拖下去。
又派人去抄龚理全家。
范琮感到绝望,指了好几个人。
被指的几个人都咒骂范琮无耻。
“还有吗?”王竑挥挥手,让番子把这些人拖下去,严加审问。
“下官知道的就这些!”
范琮一招供,跪在这里的朝臣就知道,彻底完了,没有逃脱罪责的余地了。
“卖给了谁!也指出来!”
王竑话音方落。
门外就传来动刑的惨叫声,番子就在门外直接审问。
那凄厉的惨叫声阵阵传入奉天殿里,官员们听着仿如自己坠入地狱一般,这些人的下场,就是自己来日的下场。
顿时身体一软,趴伏在地上,夹不住了,屁声狂震。
范琮又指出几个人。
番子进来,全都拖出去。
而且,这一次拖出去的人,比范琮指的人更多。
郑亮想帮腔的,但殿外那凄厉的惨叫声,让他终究没有开口。
外面的人招供了。
就从殿外拖出去人去,继续审问。
跪在奉天殿的人越来越少。
王竑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破口打开了,第一把火烧起来了。
“诸位同僚,可知陛下圣旨,写着什么吗?”
王竑扫视为数不多的朝臣。
还能坚持在这里的,要么大奸似忠,要么就真的没参与海贸走私的清白官。
“本阁出京前,陛下谆谆而言,告诉本阁,要还南直隶一个朗朗乾坤!”
“外面那些人!”
“都是从书山题海里杀出来的人才!是国朝培养出来的人杰!是陛下将国朝江山托付的臣子!”
“可他们是如何回报陛下的?如何报答大明的?”
“自太祖起,大明便禁海,此乃国策,万民遵之守之!”
“可他们呢?明知故犯!视大明律法为儿戏!视陛下如无物!视万民如草芥!”
“试问诸君,他们还配为人吗?”
奉天殿还跪着的,也就十几个臣子。
此刻都不明白王竑要干什么。
“不配!”
“国朝培养他们,陛下重用他们,万民信任他们!”
“他们却用狼心狗肺回报陛下天恩!用蛇蝎诡谲之心回报陛下之圣恩!”
“国朝养士百年,养出的什么?白眼狼吗?”
“不顾祖制,扒食吸血,愧对陛下,挖大明的根子!”
“这样的人,莫说抄家灭族,被诛十族,都不足为过!”
王竑厉喝:
“本阁代天巡狩,如圣上亲临!”
“圣上赐本阁天子剑,上打诸王,下杀朝臣,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本阁欲用天子剑,当场诛杀所有犯官!”
“再派厂卫,缉拿其九族,等候中枢发落!”
奉天殿朝臣一听,王竑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呀!
这么多朝臣,说杀就杀喽?
难道不需要请示中枢?
不对!
王竑若是想杀,直接就动手了,不可能还要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他要干什么呢?
王竑带来的人马有限,不可能一口气将几十个官员一网打尽!
这些官员背后站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庞大的本地家族。
所以,根本不可能将所有官员家底儿都抄出来。
王竑想借用他们之力呢。
但是,尚跪在这里的,要么是新调来的,要么在本地没有太大势力的,根本用不着啊。
郑亮眼睛一亮,堪透了王竑之深意。
觉得这是个攀附王竑的好机会,磕头高呼道:
“王阁老,上天有好生之德。”
“诸位同僚虽然犯罪,但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
“只求阁老法外开恩,给他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也请阁老为同僚说情一二,请陛下息雷霆之怒,下旨宽恕诸位同僚。”
郑亮摸透了王竑的心思。
王竑手上没人啊。
把这些败类诛杀了,只爽一时,没办法把这些人的家产都收归中枢的。
完全可以把他们分成两个阵营,把罪大恶极的挑出来,让其他官员杀了这批人,抄没家产。
然后再把其他人,顺势除掉,家产充公。
一举数得。
说来说去,皇帝想要钱,而不是想彻底绝了江南士绅的根子。
这才是王竑的深意。
“郑尚书,你是在为罪臣求情吗?”王竑声音阴鸷。
“阁老,下官不是为罪臣求情,而是担心南直隶失去控制。”
郑亮道:“这么多官员被一网打尽,南直隶瘫痪,会给宵小可乘之机啊!”
“还请阁老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看在南直隶尚需罪臣的份上,宽恕一二。”
王竑面露犹疑,其他人也跟着求情,都暗骂郑亮鬼精。
“把外面的罪臣,都拖进来!”
很快,几十个血淋淋的罪臣被拖进了奉天殿。
一个个身上都是血。
趴在地上,哭嚎一片。
没查出罪过的臣子们触目惊心,看着都觉得疼,那些番子真下死手啊。
不打得狠,怎么敲出更多的东西?
“肃静!”
王竑厉喝:“奉天殿上,岂容尔等哭嚎?”
“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们疼还不让哭啊?
但全都噤声。
“按照本阁的想法,是由本阁持天子剑,将尔等悉数诛杀!”
“然后派厂卫去将尔等九族缉拿,等候中枢发落!”
王竑语气一软:“但是,郑尚书为尔等求情。”
“看在尔等,认罪态度良好,自愿供述罪状的份上,本阁愿意高抬贵手。”
“暂时不行杀戮之举。”
“本阁会据实呈报中枢,等中枢批复,再行决定。”
这些罪臣一听,还有缓儿啊,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但是!”
王竑又来个转折:“死罪虽免,但尔等必须缴纳认罪银,按照尔等在海上获利的双倍缴纳!”
“交上来的,暂且能等待中枢批复!”
“交不上来的,立刻处死!”
这不是要钱吗?
罪臣们一听就明白了,王竑这哪里是查案来了?
就是皇帝缺钱,打主意打到了南直隶,先把南直隶百官敲打一遍,逼着官员破财免灾。
然后还让这些官员继续当官,让他们继续贪,继续开海贸易,过年再薅一遍羊毛。
这都是老办法了。
您直接说多好呀,何必折磨我们呢?
他们都松了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事吗?
几年就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