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嗓音之大,震得帐中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崔云词。
这些天,她一直被困在同一场梦中,梦里的画面不像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但却异常的真实。
回想起那个梦,崔云词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吓得全身发抖,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衫,几缕青丝湿哒哒地贴在她白皙的脸上。
在梦中,崔府满门皆被灭,她也命不久矣。
一片朦胧中,她只看见了徐雁行的脸,只见他一身戎装,身后带着十万将士,浩浩荡荡地朝她走来。
男人的剑上、脸上,全都沾满了鲜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可怖的杀气。那模样,崔云词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仿佛是他杀了崔府满门一般……
她正在梦中不断地挣扎,不料却被一道熟悉的怒吼声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的一瞬间,便是男人红着眼要杀人的场面,他口中还说着那句“我不介意将手中的十万铁骑指向你”,与梦里的场景再次吻合。
看到这一幕,崔云词心中的恐惧更甚了,她紧张地拽着怀中的被子,沉思片刻,一脸愤恨地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吼道:“徐雁行,你住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线,徐雁行惊喜万分地转过身,连忙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满脸紧张地询问道:“阿词,你终于醒了,可有何不舒服,若是有我立即命人去传太……”
“临渊哥哥身上好大的杀气,”徐雁行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崔云词打断了,面前的少女大梦初醒,一双眸子冷冰冰地凝视着他手中沾了血的匕首,语气也十分冷淡:“我害怕。”
淡淡的一句话,徐雁行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里的匕首还沾着沈安那狗贼的血。
见状,他连忙将匕首藏在身后,面上佯装无事,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别怕,我在。”
“我方才……”说着,他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睨了身后的沈安一眼,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与三殿下切磋切磋,没成想力气用大了。”
“都怪我,忘了你还在养病,应该和三殿下去外面切磋的。阿词,你先躺着,我去给你传太医。”
男人说话时嗓音温润如水,给她盖被子时也无比的轻柔,若不是知晓面具之下的他是人是鬼,崔云词险些就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直到他和沈安一同离开,整个帐篷里又再次陷入了死寂。
崔云词无力地躺在床上,一闭上眼,那个梦的碎片便朝她汹涌地袭来。
她忘不了,梦里崔府上下惨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眼前,仿佛是在提醒她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前世崔府并没有灭亡,又或许是她死得早,所以才没有亲眼看到崔府被灭。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是谁灭了崔府满门呢?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名,而后快速排除,最后,只剩下了徐雁行一人。
联系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崔云词愈发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前世,若非徐雁行战死沙场,那灭了崔府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而这一世,他并没有战死,所以,他之后会像梦里那样杀了崔府上下吗?
崔云词越想越害怕,想着想着,她只觉呼吸一滞,倒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刚从帐外进来的芙蕖见了,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给她倒水,“女郎,您这是怎么了,快喝杯茶缓缓吧!”
崔云词咳得泪流满面,将那杯茶一饮而尽后,她缓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芙蕖:“是徐雁行派你来看着我的?”
“女郎说的什么话,是有人方才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您,奴婢才进来的。”
芙蕖听得一头雾水,话音一落,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