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粥家在一幢老式居民楼里,凛冬时节墙体微微皱裂的皮面上蜿蜒着许多枯死的爬山虎藤蔓。
从她出生时便住在这了,现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二十年多年。
前年开春时,在西城区黄金地段重新买了间房子。只是如今房子已经装修好,徐秀却是舍不得从前一起共事的老朋友,于是一直没搬。
“妈,你这是在侍弄什么呢?”
沈粥回来时,徐秀正在侍弄前两日去集市上淘的一盆多肉。说来也是奇怪,她这今年是养什么花,什么花就活不了。
贩卖多肉的店家能言会道,三言两语就把她说得心动难耐。
放在阳台的防盗窗上,也没怎么照料,叶片倒是长势肥大。
“前两天逛花鸟市场的时候,随便买的。不过,你倒是舍得回来看看了?”
沈粥正在玄关口躬身换鞋,“妈,瞧你这话说的。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您,没有一天不想家的。”
徐秀走近,“油嘴滑舌,尽跟你爸学的不着调的东西。”
沈侧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昨天你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有事出门手机忘带了,是在学校发生什么要紧事了吗?”
“没,估计就是打错了。”
沈侧脸色如常。
“可我看他好像还挺急,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徐秀难免正了神色,“病好了吗?”
听见这话,两人皆心知肚明,瞒是瞒不过去了,只怕是早就被拆穿了。
“昨天晚上就好了,姐她放心不下还特意让我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
沈侧看了沈粥一眼,又看了一眼徐秀,“妈,我回房间复习功课了。”
“身体重要,好好休息。”
“知道了。”
等沈侧离开之后,徐秀的视线重新落到沈粥身上,“沈侧年纪小,尚且不懂事。你大了也不能就依着他,这次要不是我电话回拨给他的班主任,还被你们两个蒙在鼓里。”
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大姨昨天早上打电话过来,孩子做十岁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明天。”
“电话打得突然,本来想算了不叫你了,既然你今天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明天跟我一起去。”
沈粥突然觉得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了,“哦。”
“爸呢?”
“你爸这阵子天天泡在实验室做实验,你说说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卖力,真怕他身体吃不消倒在实验室里了。”
“呸呸呸,妈你别乱说了。”
沈耀东正在实验室里校对数据,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今天是周末,所里的那些学生跟着他做了好几天的实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能看出孩子们眼睛里的疲惫。
他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痴迷实验不通人性的老古董,故而昨天整理完实验仪器之后,便让他们早早回去休息了,今天也不用来了。
只不过实验室里有些仪器有些老化了,实验数据还得校对一番,于是回来得便有些晚了。
“粥粥今天怎么舍得回来看你老爸老妈了?”
沈耀东穿着厚重的棉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沈粥小时候每次闯了祸,徐秀要找她算账的时候,她就喜欢跑到沈耀东的身后寻求庇护,总是说一些甜话哄着他。
这么些年过去了,倒是没变多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我想你们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闺女长大了果然不一样啊。”沈耀东爽朗地笑道,“你妈今天肯定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
晚上徐秀特意熬了一蛊汤,知道沈粥和沈侧兄妹两喜欢冬天吃火锅。虽然不太赞同,可是今天却也一一实现。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旁,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央视八套的婆媳剧。
窗外被雪压着灯罩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前阵子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让你把周恪也一起带过来。后来我回家想了想之后,觉得当时跟你说的话确实欠妥,话里话外似乎都会让你产生不小的压力。”
“爸妈其实从来也没想过要催你感情方面的事情,毕竟如果真的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你自然会带回来给我们看的。”
“毕竟,丑媳妇还要见公婆,我们沈家的女婿想来不会差。”
沈粥沉默下来。
电视机里嗡嗡嗡的对话声,谁也没仔细听究竟在说些什么。
沈侧见情况不对,“妈,我见过姐夫,他对姐很好的。”
沈粥被逗笑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周恪,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沈侧什么时候姐夫叫得这么顺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