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里站着满脸泪水、痛苦到有些手足无措的、去而复返的萧龄,也不知道把主仆俩刚才的对话偷听了多少。
江逾白:.
天要亡我。
另一头,在阴沉着脸摩挲了一整天昆仑奴面具之后,周琰也不知道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想一探究竟,终于下令全城搜索那个和他萍水相逢的怪人。
于是,只一个下午的功夫,新的谣言甚嚣尘上:淮亲王周琰为佳人一掷万金,但在两人春风一度后,佳人抛弃淮亲王跑路了。淮亲王发誓翻了天也要把他找回来。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小俩口耍情趣的可能性大,还是淮亲王阴沟里翻船、遭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仙人跳的可能性大。
约莫有六成的人压了仙人跳。
剩下四成人看着他们冷笑:就算是仙人跳,以淮亲王的本事,最后也会成情趣。真相端看那人下场如何就明白了。但他们赌的是淮亲王还要不要自己作为男人的颜面这怎么可能会输呢?
听闻了赌局的淮亲王整个人陷入了暴躁状态:怎么本王永远只能是被动的一个吗?
而在这时,萧龄再次求见了。
淮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沉如水地说:宣。
萧龄迈步进来,面如死灰,模样比淮亲王还凄惨,倒让周琰微微有些惊讶。
萧将军这是怎么了?
萧龄的职位是骠骑将军。与前朝不同,现在的骠骑将军秩正四品,只称得上是一个小官。但是萧龄本人前途光明,这才略有不同,周琰有时也称一声将军,以表期许之意。
萧龄这回连程序都不走了,咚地一声直接跪下,双膝触地的声音沉闷却仿佛经久不散。
萧龄深深地、深深地磕了个头,哽咽道:求王爷见舍弟一面吧。
章节目录 九
萧龄一来一回,闹了好大的阵仗。原本住在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们都知道了这儿还住了萧龄的亲弟弟。萧龄算是周琰的得力手下,江逾白作为他的弟弟,靠着这层关系,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时间,虽然名为王府后院、王爷却从未踏足的这一小方天地顿时暗流涌动起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淮亲王身上凑,毕竟上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正摆在那儿的,淮亲王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自打进了王府之后就把眼睛黏在周琰身上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第二天,江逾白被人找茬儿了。
大清早的有客不请自来,据说是和他隔了两个厢房的初岚公子。
听说萧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不想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您来人一身青衣,明显是个男人,却有一把能捏出水来的好嗓子。身段纤秾合度,十七八岁,既是纯真明媚又是风华初露,一身碧绿似初夏里新荷的一抹嫩绿,盈盈惹人喜爱。
江逾白被人杀上门来,习惯了晚睡晚起的作息还没调整过来,一早被叶俞喊起来喝药,还觉得有些迷瞪瞪的。于是他披着外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的五官似远山般邈远,眼中的波光一转而逝,如振振其羽的灵巧白鸥扑簌而过,使人忍不住希望它暂且停留。
于是初岚就被这不加收敛的美色冷不丁糊了一脸,如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雨,将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
顿时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最可气的是,他带来的侍从也心不在焉地愣了神,似乎同被那眼前人的容光所摄,视线不断在对方身上流连。
初岚顿时气急,伸出白嫩的手狠狠拧了侍从一把:看什么看!
一旁有些无奈的叶俞捧着药碗过来,顿时室内一阵冲鼻的苦味。趁着初岚拿帕子捂鼻皱眉的空当,叶俞悄悄凑上来说:公子,他叫初岚,是琼州知府送来的,听说是从琼州的明月洲里出来的。
明月洲啊,江逾白听说过。琼州出美人,而明月洲则是专门培养美人的地方。顶级的美人能卖出黄金千两的身价。
初岚一身肌骨如画师描绘出来的一般,身为男子清媚而不妖艳,的确难得。
你天天喝这药,没病也要生出病来了。初岚似是受不了了。他自七八岁入明月洲后过的就是饮醴泉食花露的日子,精致又风雅,在他看来这股味道存在在这世上就是无比失礼了。
这是春无赖赞许过的药方。江逾白试着提了提春无赖的名字,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就闭嘴了,倒是你,不冷么?
寒冬里只穿了一身锦绸衣,外罩一身雀羽披风。虽然这身衣服精巧绝伦,还隐隐泛着珍珠的色泽,但是它的厚度在江逾白眼里只代表了一个字:冷。
初岚一口气被噎住,差点没上来,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你等等。江逾白示意叶俞翻出一身臃肿但看着就暖和的披风,往初岚身上一罩,行了,走吧。
初岚:
初岚咬着牙走了。
江逾白又拿滚水浇过的棉巾搓了把脸,总算清醒了一些:他怎么就走了?还以为有好一顿纠缠呢。
江逾白也不兴跟他计较。初岚的来意大概是对他这个潜在对手中的关系户表示轻蔑,但是他教养心地都没有坏到无可救药。他在江逾白眼里就是个孩子,放在江逾白以前生活的时代还不一定念到了大学,实在不值得生气。
叶俞接过棉巾想了想:这大概和大夫人精心打扮了一个晌午去书房找老爷,迎面遇上了懒得梳妆的蒋姨娘,却气急败坏地罚了丫鬟十杖是一个道理吧。
萧老爷喜新厌旧,后娘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如今年岁大了,更是比不上府里鲜嫩又有风情的姨娘们。尤其是蒋姨娘,萧老爷同僚送来的扬州瘦马,不仅会吟风弄月,还长得似渠上芙蓉清艳,萧老爷很是宠了一段时日,即便是现在也还是喜欢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