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与前太子、现在的长诫郡王之间的夺嫡之争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哪怕在场的宾客中也不乏豫王的党羽,当豫王本尊出现在席和瑛的婚礼上时,现场的气氛还是非常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豫王殿下此番还带了三个部下,前两个众人都已眼熟,一个是名震江湖的小鬼医花独倾,一个是女侠秦素北,至于剩下的那个英俊高大的少年,倒也有人推测出,就是前一阵子挺出名的那个德鑫粮行的新任掌柜周信鸿。
“豫王殿下。”定国公世子成隽第一个迎上了去,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与席和颂攀谈起来,就连席和瑛一派的朝臣,也少不得与他虚与委蛇一番。
秦素北不喜欢与人应酬,一个人悄悄退了出来。
豫王府的裁缝知道她的喜好,为她制作的礼服是一件月白底烟青色斜条纹长罗衫,没有多余的花草图案点缀,袖口和裙摆也都适当收紧,虽然简洁朴素,但制衣所用的料子却是号称寸锦寸金的雪瑚缎,故而在众多花团锦簇、精心装扮的大家闺秀们中间,不仅不嫌寒酸,反而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侠气。
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姑娘上前来与她搭话,秦素北起先还非常小人之心的警惕了一下她们是不是看上了席和颂,要向她打听豫王的喜好,后来才发现她们几个是被她身上的这点穿出来的“侠气”给骗了,真把她当成了仗剑天涯的女侠,要听她讲讲江湖上的轶事。
“江湖可不只有策马扬鞭,侠骨柔肠,多的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不好玩的。”秦素北看着她们提到“江湖”二字时眼睛都在发亮,忍不住提醒道。
“那秦姑娘想必也遇到过亡命之徒吧?当时的情况一定万分凶险吧?”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却完全搞错了她的重点。
秦素北只好从脑子里搜刮了几个江湖传闻,干巴巴地复述了出来,看她们听得那么入神,她有种自己换了个地方仍旧在带孩子的感觉。
一边讲故事的同时,她又时不时四下打量一番,只能看到席和颂还在与人推杯换盏,花独倾和周信鸿都已经不见了。
周信鸿是去跟三公主碰头,而花独倾想必是偷偷跟踪周信鸿去了。
——因为周立成的缘故,花独倾看周家兄妹十分不顺眼,更遑论信任。
当然他的怀疑都是在私下里悄无声息进行的,表面上跟周家兄妹相处的还是一派融洽。
吉时一到,凤冠霞帔的南宫秀由喜娘搀扶着入场,四下赏玩的宾客们也都重新聚集到宴厅。
秦素北注意到,果然如自己所料,花独倾是跟在周信鸿身后回来的。
伴随着喜官朗声高呼的“一拜天地”,南宫秀与席和瑛一起拜了下去。
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那不只是将为人妇应有的紧张,更多的还是因为今晚三公主的计划——其实三公主的计划,最好是应当由席和瑛来配合的,但席和瑛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将自己的身体看得极重,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让她来了。
当喜官喊到“礼成”时,南宫青将右手的中指抚上左手的一枚宝石戒指,那里藏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轻轻一触,带着迷.药的细针就会刺进她的手指。
于是满座宾客看到的,便是一对新人刚刚拜过天地,新娘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秀秀!”席和瑛一把扶住她,失声喊道。
众宾客不明所以,见状也都或紧张或关切地低声议论起来。
好在在场的客人中不乏太医院的御医,立刻便有好几个御医争先恐后地上前为南宫秀把脉,一番诊治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郡王妃身体没有异样,只是操持婚礼过于劳累,才一时昏迷的。
“呵……”
席和瑛听罢还没有说话,人群中便突兀地响起一丝嗤笑。
众人下意识地向坐在豫王下首的花独倾看去,毕竟“小鬼医”名声在外,除了他,一般人也不会轻易去质疑太医院名医的诊断结果。
花独倾有些无辜地摇了摇头。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的那声嗤笑是个皮肤白的仿佛终年不见日光的乐师发出的。
“哪来的狗奴才,敢在郡王大喜的日子撒野!”负责乐队的大司乐脸色一变,向那乐师呵斥道。
谁知那乐师态度倨傲地瞄了大司乐一眼,笑道:“郡王大婚,看到庸医误人就可以不管了吗?”
“你说谁是庸医?!”说话的是刚才向席和瑛禀告诊断结果的那名太医。
“大人非要对号入座,小人也没有办法。”那乐师语气平静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席和颂开口了:“花兄,你去瞧瞧郡王妃的情况。”
天地已拜,大礼已成,自然该称呼南宫秀为郡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