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煦扭头看她。
路斯越想让他高兴一点儿:“要是一个爱人不够,那再给你生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行不行?”
龚煦懵了一下:“啊?”
路斯越咯咯笑:“看把你吓的,你想得美。”
龚煦把头低回去,他知道,她是故意说这话来逗他。
可他竟然真的遐想了。
半小时后,龚煦抱着骨灰盒走过来,路斯越低头看着那暗红色的四方木盒。
她想到了夕柳墓地里,那两个本该葬在一起,却仍旧被分隔开的,她父母的骨灰。
他说他没有亲人了。
而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亲人。
那个老头子,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算得上亲人吗?
两人回到柏景雅筑,龚煦把骨灰盒放在了他奶奶的遗像前。
他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喊过那声“爸”了,他把额头低在地上,喊了一声“爸,”他哽咽:“明天,我送你回家。”
路斯越站在阳台,手握电话。
“顾鸢,我该早点把他送进去的,那样,他就不会没有爸爸了。”
顾鸢那头有几秒的沉默,而后传来一句:“对不起。”
路斯越苦涩地一笑:“你跟我道什么歉。”
可顾鸢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她问:“明天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路斯越转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龚煦还在那个卧室里:“我等下问问他。”
“嗯,”顾鸢声音也低低的:“周氏那边最近不太平。”
“怎么了?”路斯越问:“周砚跟周氏那边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吗?太不太平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鸢说:“他爸爸让他回去接手周氏。”
路斯越呵笑:“接手周氏?”路斯越对周氏的家庭背景可是门儿清:“周其光可有5个儿子在那排着队呢,哪轮得到周砚?”
周其光是周砚的父亲。
电话那边,顾鸢听见门开的声音,“我不跟你说了,周砚回来了。”
“行。”
顾鸢挂了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周砚晚上去了周其光那里。
顾鸢走过去,见他脸色不太好:“怎么样,叔叔跟你说了什么吗?”
周砚哼笑:“他还能说什么!”
周砚母亲在他20岁的时候过世,父亲周其光一生风流,台面上虽然就周砚母亲一个女人,可背地里的女人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光是私生子就有5个。
周砚母亲是个话不多,情绪也不多的女人,她不想让儿子周砚蹚周家的浑水,所以在周砚大学报考警察的时候,她很支持,并且因此事第一次与周其光对峙。
周砚与父亲感情本就淡薄,在母亲因病去世的第二年,他就自己搬了出来,搬出周家大宅的前一晚,周砚跟周其光撂了话:“周氏以后是衰是盛,都跟我没有关系。”
周砚坐到沙发里,表情略显烦躁:“听说我还是不愿意回去,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他呵笑:“还说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了。”
周其光在电话里是拿病求他的:“周砚啊,爸快不行了,爸这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就来看看爸,啊?”
谁知,等周砚真的去看他了,在他说完“我不会接手周氏”的时候,周其光当即就摘掉了遮住口鼻的氧气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音色颇有几分男高音的高亢:“臭小子,我要死,也是被你气死的!”
顾鸢不劝他,她才不会去踩周砚的小尾巴,她温温柔柔地哄,想让他心情好一点:“你晚上吃了没?”
周砚没吃,他哪来的胃口:“你吃了吗?”
顾鸢也没吃,平时她若是需要,会提前一个小时,叫物业服务的做饭阿姨来。
她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我想吃烧烤,我们去对面吃点烧烤好不好?”
周砚后天又有任务,他就顺着她:“好。”
冬天的烧烤店生意不如夏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顾鸢问他:“要喝啤酒吗?”
周砚笑:“你又不给喝凉的。”
除了夏天,其他时候,顾鸢不让他喝冰啤酒,他呢,倒也心甘情愿被她管着。
顾鸢替他做主:“那就不喝啤酒了,”她扭头对低头玩手机的老板说:“老板,这里30串羊肉串,再拿两瓶常温矿泉水。”
老板放下手里的手机:“好勒。”
平时吃饭,都是周砚点餐的,但是今晚他心情不好啊,顾鸢就很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