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郎,你在家否?”外面传来叫唤声。
林庶灵把头张出窗外,见隔壁陈家的阿伯领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外边急匆匆赶来,一边走一边张呼。
“在家!”林庶灵应了一声,走出去迎客。家中剩一张四方桌,上面摆一茶壶,可寻不出三个像样的茶杯供人饮用,实在没法把客人迎进门。
“这伙计在镇子上四处到处打听你,我凑巧路过一听是你的名字,琢磨整个湖荆镇寻不出第二个叫林庶灵的人,便把他带来。”院子空地上,陈阿伯给林庶灵介绍来人,“他就是你要找的林庶灵,俺们村就他一家姓林,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伙计打量林庶灵一番,连连称是,“没错,没错,我就是找他。”
“不知足下是......”
林庶灵双手作辑,询问对方来意,那伙计连忙弯腰,躬起身子打断他的话,“当不得,当不得,俺可当不得贵人行如此大礼。小人就是一跑腿的,替我家少爷传口信。”
“你家少爷可姓沈?”林庶灵认识的人里,唯有一人当得一声少爷,那人家是明州城里有名的豪商。
“对,对,俺家少爷就姓沈。”伙计见对上号,捋了捋脑中少爷的叮嘱,说道:“少爷托俺传信,说秋实学堂不日重开,让贵人早日动身回明州府,莫错过学堂功课。”
学堂要重新讲学,林庶灵眼前一亮,拜谢道:“多谢阿哥带信,家中无酒菜,阿哥先进去坐着休息,庶灵去村口买些酒肉回来。”
眼看要到饭点,人大老远从明州赶来不请人吃口饭回去,有失礼仪。
“贵人甭管小人,俺一杂役给少爷办事那是天大的荣幸,不耽误少爷大事已是万好,哪敢讨酒喝。”伙计受不起招待,临行前少爷千叮万嘱莫给人添麻烦。这麻烦二字少爷咬住重音,他心里记得清楚,就是饿死也不敢劳烦林庶灵外跑一趟。
陈家阿伯抚须笑道:“小兄弟不必推脱,你大老远跑来捎信,这酒要吃。林家大郎也不必去村口,阿伯家里有陈年老酒,挖出一坛子,让你婶给做上几道菜,一是谢这位小兄弟传信,二来庆贺大郎学业再续,当是一件大喜事。”
台头村穷,村里识字的人屈指可数。早年全村老少凑钱请来一老秀才,办一私塾。打从朝廷加征税收后,村里人负担不起教书秀才的月饷,私塾也不了了之。林庶灵做为村里唯一一个在明州府上学的学生,在村民眼中好比是文曲星下凡。
伙计推脱,架不住陈家阿伯和林庶灵热情盛劝,三人一道去了陈家小院。陈家好客,阿婶炖了两尾河鲤,又抄上几盘农家小菜,配上沿海村镇家家户户必备的沙蟹酱,一桌饭菜无大鱼大肉,却也有模有样。
林庶灵有些时日没吃上这等好菜,不由多吃了几口。
半妖之躯,可吸收日月精华供给周身五脏,对三餐五谷要求不大。林庶灵靠着腌萝卜佐白粥,吃了两月,人一点未瘦。
传信那伙计好酒贪杯,酒量却不怎么样,多喝了几杯黄酒,醉醺醺的走路直摇晃。林庶灵不放心让他走七里乡道回去,心想左右是麻烦了人家,便和陈家阿伯合计,让伙计在陈家住上一晚,等明日清晨酒醒了再上路。
林庶灵独自回到家中,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昔日在秋实学堂上学时的情景,屁股怎么也坐不住凳子。除开亲人,林庶灵在世上的牵挂要数秋实学堂的同窗们,当下他换了身衣服,将几本学堂发下的书册装进包里,迎着正午不算毒辣的骄阳烈日上路。
在湖荆车站买好票,没等多久来了列火车,坐上三刻钟火车,便到明州城。
两月不见明州,城内变化很大。直观改变是原来的古林兵站取消,改成明州火车新站,之前的老站被改成货站,用于押送王朝的钱粮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