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是自己太困了,拉开椅子,跟李老汉说了声,他去洗把脸就来。
“南山啊~”李老汉突然叫住了儿子。
“爹,我在呢,您说。”李南山转过身。
“别用凉水,用点热水,仔细着凉,你可不能再病倒了。”李老汉没头没脑地交代道。
“好。”李南山答应了,心底无限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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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秋眯了个把小时,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雪在灯光的映照下,姿态轻盈地飘洒在天地间,她起身,想着给爹送床毯子去。
桃小蹊和她同睡一床,她一醒,她也醒了,索性起床和她一起去。
“嫂子你睡吧。”李南秋说道。
“没事,南山也在外面。”桃小蹊就说道。
二人抱着毯子往院子里走去,灵堂三面挂着素布,只在对门的位置留了一处空白,待小蹊和南秋走向那里,就看到他们的爹,李老汉端坐在凳子上,身板挺直,眼睛闭着,嘴唇抿着,双手握着她们娘的手,一动不动。
额前落了几片雪,还没来得及融化,显然是刚刚才落下的。
“爹?”李南秋叫了声,声音已经夹着颤抖。
“爹?”桃小蹊也叫了声。
“爹!”李南山洗脸回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李老汉,李茂根跟着老伴一起走了。
第二天,亲朋、好友、乡亲、四邻又照着头日的规矩来磕头吊唁。
桃小蹊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儿戏,滑稽得很,就像公爹临了临了跟大家开了个玩笑,可他一生都是个恪守本分、胆小怕事的主,一生活得严谨而严肃,就连和自己的婆姨过日子,也不曾打趣过半分,终于在离开的时候,和大家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像是要让后人记得,他们的爹,他们的爷爷,他们的外公也是个风趣幽默的人。
他是幽默了,哭惨了子孙,先是失去了娘,又没了爹,这事换谁,都不好过。
墓地加宽,棺木又重新加急定了一具,一切果真如李老汉走的那晚所说的那样,他们更加忙了。
忙的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流泪,只想尽可能地让爹娘体体面面地走。
桃小蹊忽然有些羡慕婆婆,一生活在丈夫的管制下,也活在他的庇护里,深爱不言,老汉怕妻子黄泉路上孤苦,断了活的意念,陪她去了。她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意念才能了断,才能放下一切毫无牵挂地走,但是李老汉的确做到了。
大雪生生下了一个礼拜,连续七天,漫山遍野皆是白茫茫,目光所及全是白雪皑皑,桃小蹊就这么病倒了,她打心底认为这是雪给闹的。
公婆的头七,她因为病着,没去,李南山带着两个女儿去祭奠他的爹娘,她们的爷爷奶奶。
馒头村的头七向来隆重,二胡唢呐都请来了,桃小蹊没去,也听到了二胡的呜咽声、唢呐的啜泣声。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桃小蹊捂着被子靠在床头,心里一片荒凉空空落落。
像一个人不能把自己拎起来一样,没有人能终止命运的轮回,一定意义上来说,人活着就是为了离去。
本书二十万字了,写走了一些人,本没打算这么早,可是就是要如此了,趁着还有灵感,我要多说几句,生于人间,何罪之有,我写我想写的,你看你想看的,我写出来的并不一定是你看到的,但是你看到的一定有你的理解,没有无用的经历,顶多曲折一点,坎坷一点,既然终点已是注定,何必着急赶路?慢慢来,沿途有风景,背后有阳光。